“原来是这样啊……”
“现在还不知具体有多少伯公的仇人到了江户。”琳沉声道,“但不论数量到底是多少,小心谨慎一些总归是没错的。”
“所以——绪方一刀斋,你和我,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尽量减少在外人面前展示‘无我二刀流’的次数吧。”
“‘无我二刀流’是伯公所开创的全新流派。”
“我想伯公的那些仇人们对‘无我二刀流’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只怕是刻骨铭心。”
“只要我们2个使出‘无我二刀流’的招式,且当时在场的刚好有伯公的仇人的话,他们恐怕会当场认出我们所使用的剑术流派是‘无我二刀流’。”
“到那时,一场争执是难免的。”
“若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和伯公的这堆仇人起冲突,只有打乱我们自己的步调和计划,空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种没有好处的纠纷,我们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
说到这,琳偏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源一。
“伯公,你这段时间也要深居简出。尽量不要再在外面抛头露面了。”
“若是碰上仇人,斩了便是。”源一笑着,用轻松随意的口吻说道。
“没听到我刚才所说的吗?”琳没好气地说道,“这种能避免的纠纷、冲突,我们要尽量避免。”
“我知道了。”绪方此时插话进来,“我之后会尽量避免在外人面前使用‘无我二刀流’的。”
听到绪方的这句话后,坐在绪方身旁的牧村用带着几分担忧的语气朝绪方反问道:
“绪方老兄,在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无我二刀流’的情况下,你还打算混进四郎兵卫会所之中吗?”
“有什么关系。”绪方微笑着耸了耸肩,“没了‘无我二刀流’,我还有‘榊原一刀流’呢。”
“我的‘榊原一刀流’只是一仅在出云的广濑藩流传的名不见经传的冷门剑术而已。”
“世人们也只知‘刽子手一刀斋’所使用的剑术是一种名为‘榊原一刀流’的一刀流剑术。”
“但并不知晓‘榊原一刀流’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不用担心在江户这里使用‘榊原一刀流’,会让人认出我是‘刽子手一刀斋’。”
说罢,绪方在心中默默补充着:
——而且我也只是“尽量避免在外人面前使用无我二刀流”而已,又不是“绝对不使用无我二刀流”……
“……绪方一刀斋。”琳此时正色道,“你还是决定要亲自混进四郎兵卫会所吗?”
“嗯。”绪方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
“……我知道了。”琳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只是一桩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绪方笑了笑。
……
……
与此同时——
江户,吉原,见梅屋。
吉原目前共有8间“大见世”级的游女屋。
而作为这8间“大见世”级的游女屋中的其中一间,见梅屋现在是毋庸置疑的“游女屋之首”,是吉原现在的第一游女屋。
若说原因是什么的话,倒也不复杂。
吉原目前唯一的一名花魁——风铃太夫便隶属于见梅屋。
托了风铃太夫的福,见梅屋现在于吉原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此时此刻,风铃太夫的房间内,烛光闪烁。
风铃太夫的房间很大,在房间的四角摆着四个高脚的落地烛台,才能勉强照亮这宽敞的房间。
刚刚才从扬屋那回到见梅屋来的风铃太夫,正在她的2名秃的帮助下,把头上的那一根根头饰取出、把身上那厚重的衣服换下。
将头上的所有头饰、发髻取出后,风铃太夫那原本打理成漂亮、整齐的丸髻的青丝立即散开,披散在风铃太夫的身后。
换上普通的淡红色和服后,风铃太夫朝她的这2名秃微笑着,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阿吉,阿野。你们2个先下去休息吧。”
“太夫,你的妆……”其中一名秃迟疑道。
“卸妆这种事,我自己一人也能干。”
“今晚你们2个应该也累了吧,快点下去休息吧。”
“是”*2
见风铃太夫执意要求她们2个先下去休息,被风铃太夫唤作“阿吉”和“阿野”的这2名秃也不再与风铃太夫争辩。
齐声应和了一声后,一前一后地缓缓步出了风铃太夫的房间。
随着2名秃的离开,房间内仅剩风铃太夫一人。
风铃太夫提着和服的下摆,缓步走到房间内某张摆着镜子的桌案前,然后于这张桌案前坐下。
即使周遭已没有任何外人,风铃太夫的一举一动还是不失优雅。
风铃太夫拿起桌案上的一块小小的干净手帕,对着镜子一点点地擦去脸上的妆。
风声、烛火燃烧声、风铃太夫清除脸上妆容的声音——这便是这座房间内所有的声音。
光、影、一名正对着镜子卸妆的漂亮女人——这便是这座房间内的最显眼的3道景。
呼——!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内突然吹起一道异样的、不自然的风。
在这道风的吹刮下,布置于这房间四角的烛火摇曳,被烛光所拉出的影子也随着一起晃动。
对于这道突然刮进房间内的风——风铃太夫每做任何的反应。
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继续自顾自地卸除着脸上的妆。
“阿常,听说今夜有人点你了。”
是男人的声音。
房间内的某处突然响起了某个男人的声音。
但对于这道突然自房间某处响起的男声,风铃太夫仍旧一副平静的模样,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惊慌。
“是啊,今夜点我的人,是一位名叫万三郎的绸缎商人。”
“之前听说过他的名号,据说那家伙所开设的绸缎店遍布整个关东,有钱得不行。”
“只可惜人长得一般。”
“看来那种长得又帅又有钱的人,果然只存在于说书人的口中哦。”
说到这时,风铃太夫刚好将她脸上的所有妆擦净。
放下手中那块用来卸妆的手帕后,风铃太夫将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双膝转了个方向,朝向不远处的窗户。
而这个方向,恰好也是刚刚那道男声所传出的方向。
“你每次过来找我,一定都要这样顺着窗户溜进来吗?”风铃太夫用无奈的口吻说道。
“除了顺着窗户爬进来之外,我还能怎么进来?”
这道男声的主人,是一名身姿挺拔、容貌英俊的青年。
这名青年穿着普通的深蓝色和服,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盘膝坐在窗户底下。
“阿常,你看上去似乎很累啊。”
“那当然了。”风铃太夫没好气地说道,“你知不知道用那种累死人的‘外八文字步’从见梅屋走到扬屋,然后再从扬屋走到见梅屋有多累啊?”
说到这,风铃太夫顿了顿,挪转视线在这名青年的脸上认真打量了一会,随后说道:
“你不也是一样。我看你似乎也很累的样子啊。”
“嗯……是啊,今晚炎魔突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紧急会议?这会议是讲什么的?”
“没讲什么,就只是再重申了一遍我们现在在江户要谨言慎行、不要和当官的起冲突的陈词滥调而已。我最讨厌这种无聊的会议了。”
“而这种会议我又不能不参加……真是麻烦啊。”
“谁叫你现在是不知火里的‘四天王’之首、下任‘炎魔’——瞬太郎呢。”风铃太夫用戏谑的语气说道,“你这身份就注定了你不能缺席不知火里的任何一场会议。”
“真是麻烦啊……”青年——也就是瞬太郎,发出小小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