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玉忐忑不安地等待昼冬的回复。

从他说完那些话开始, 昼冬的神情就变得异常沉默。

这一次，宋舟玉没有逃避昼冬的目光，他坚定地看过去, 却无法从昼冬的表情获取更多信息。

昼冬不说话, 时间就在安静的缝隙里流逝, 每一分一秒都让宋舟玉无比煎熬。大脑不住地胡思乱想，从现在闪回过去，回忆一帧一帧地涌现。

又过了两分钟, 他终于等到了昼冬的回复。

昼冬的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无措恢复成平静。

都说虐恋情深, 比起平淡的甜蜜，恨海情天的相互折磨更让人印象深刻。

对于宋舟玉的话，昼冬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但也仅仅停留在触动。

他对宋舟玉还有喜欢, 但是能控制。

昼冬不想为那一点喜欢冒险。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那些因素都是隐藏在恋爱关系下的炸弹，一不留神就能再次把他们都炸得粉碎。

与其让宋舟玉继续胡思乱想，不如他们现在就把这段关系给捋清楚。

宋舟玉坐姿很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住紧张地蜷缩。昼冬看着他, 语速放得很慢：“医生也说, 你的手后续没什么大问题了。”

宋舟玉僵住，血液倒流, 身体如置冰窟。

他明白了昼冬的意思。

他们的交集开始于一场事故, 就算结束，也应该结束于事故的终止。

昼冬继续说：“往后如果没有太大的事情，我们应该不会再有这样单独见面的时间了。”

灵魂出走，宋舟玉听见自己说, “我们不是朋友吗？”

“也有不需要经常见面的朋友。”

昼冬变得理性, 理性而残忍。

是谁把昼冬变成这样的？

是他。

宋舟玉手指哆嗦, 他咬了咬唇，颤声：“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没有要和你划清关系的意思。”

宋舟玉绝望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昼冬语气无奈，“我只是想和你说清楚。”

在他们这段关系里，昼冬轻易地掌控宋舟玉的情绪。从始至终，都不是昼冬离不开宋舟玉，而是宋舟玉不能没有昼冬。

意识归位，宋舟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仍沉浸在被昼冬抛弃的巨大恐惧当中，“好，我们聊聊。”

他舌头和大脑好像打结了，说出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昼冬，我喜欢你的。”

莫名其妙的表白，和上一句根本对不上。但昼冬没有在意，他回：“你还喜欢我，但是我对你的喜欢远远不及你对我的，我们之间的爱意不对等。”

宋舟玉回得很着急，“没关系的！我不在意，哥，我会爱你的，只要你对我还有喜欢，不，有一点喜欢就好，我不介意对不对等。”

就算长期不对等，那也是他做了太多错事，他活该。

说完，宋舟玉又抓到了昼冬话里的重点。

昼冬还喜欢他。

心里升起期冀，他又说：“我会努力让你再多一点喜欢我，但是不会让你吃醋，也不会再用幼稚的方式证明你爱我。”

宋舟玉还记得自己做过的错事，他急切地想要昼冬看到他的改变。

不同他的激动，昼冬的神情从始至终都很冷静，“但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

“我们没有信息素匹配度，也无法标记。结合热期间，我也没办法给你安抚。”

“即使这样，你也想继续吗？”

宋舟玉很紧张，他隐隐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昼冬来说很重要。他咽了咽口水，努力地组织措辞：“我可以抵挡百分百契合alpha的信息素，契合度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必要。”

“结合热期间，只要你陪着我，陪着我就好了。如果很忙，或者嫌我烦，不陪也可以，有气味，我可以自己筑巢的。”

“至于标记，你可以标记我，我不怕疼。”

宋舟玉越说越顺畅，他把内心所想都吐露，“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可以割掉腺体。”

“腺体对于我来说，是没必要的器官。你不喜欢，就不要了。”

“这样的想法或许太偏执。”宋舟玉碰了碰脸颊旁垂落的金发，“但都是我的真心话。”

“昼冬，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不仅仅是现在，从前也是。从前的隐瞒和欺骗，都是因为我太蠢，是我的自以为是和幼稚伤害了你。”

一场告白诡异地谈得像面试，昼冬是这场面试的最终检验者。

宋舟玉固执地看他，却不是执着地要一个答案，而是想要向他传递那汹涌成潮的爱意。

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他了。

湿漉漉的，小狗一般无辜无害充满爱意的眼神。

昼冬默了默，他敛睫，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轻轻呼出一口气，抿唇歉意地笑：“抱歉，或许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昼冬是一个很认真的人，说需要时间考虑，那就代表他会认真考虑，不会敷衍地给他答案。但就是这样，才更让宋舟玉不安。

因为这也代表一旦昼冬做下了决定，他将无法更改。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昼冬蜷了蜷手指，起身。

宋舟玉焦虑地想要咬手指，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昼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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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

昼冬进门的时候，戚霁正在处理公务，看到昼冬，他抬头，问：“宋舟玉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昼冬换好鞋，摇头。他走过去，倒了杯水，抿了一口，倏尔开口：“舅舅，什么是正常？”

戚霁奇怪他的问题，却也回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没人能界定正常。”

昼冬又喝了一口水，而后垂眸，指尖摩挲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