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说过了,不要来找他。宋舟玉偏偏要凑上来,他为什么不能教训?
连最后一眼,他也吝啬,只是停留不到一秒,就重新跟上人群。
宋舟玉被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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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神色恍惚的宋舟玉是被殷忱领走的。
宋舟玉公寓。
殷忱给呆滞的omega递了杯热水,“喝吧。”
宋舟玉不接,殷忱转而放在桌子上。
沉默蔓延。
殷忱知道说什么能够撬开宋舟玉这张嘴。于是他问:“你还想追回昼冬?”
宋舟玉动了动嘴唇。
殷忱:“?”
殷忱又问了一遍。
宋舟玉再次动了动嘴唇。
殷忱:“……”
看来不是他耳聋,是宋舟玉哑巴了。
殷忱深呼吸,告诉自己宋舟玉就他妈这狗脾气,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想追回昼冬?如果你回答,我就告诉你现在有没有人在追z。”
“没有。”
宋舟玉说。
宋舟玉的脑子已经成为一团浆糊,但他仍然记得昼冬说过的话。不可以让殷忱知道他和昼冬已经复合,不然昼冬会和他分手。
殷忱才不信,他又给宋舟玉的杯子添了点水,“如果要追……”就得改变一下你的疯狗性格。
但是他没来得及说完,宋舟玉已经像是闻到肉骨头的狗,猛地亮了眼睛。
殷忱就这么看着不理人、神色枯败好像失去了重要宝贝的omega变得神采奕奕。
宋舟玉先是站起来走了一圈,然后又坐下来,捧着光脑痴痴地笑。
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殷忱:“……,你怎么了?”
“昼冬回我消息了。”宋舟玉第一次回复得这么快。
【昼冬:今晚的事抱歉,但是我说过了,我不想要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加上标点符号,昼冬回复了他27个字。
宋舟玉觉得自己真的是疯魔了,因为这27个字,他对昼冬下午的行为完完全全地谅解了。
何况,这里面也有一部分是他自作自受。
是他活该的。
昼冬没有错。
宋舟玉没有忘却下午心梗难受得快要死掉的窒息,但是他不舍得怪昼冬。
【宋舟玉:明天想吃什么呀?我可以给哥做】
【昼冬:我明天有约了,你不用来找我】
【昼冬:还是少来找我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宋舟玉:那我偷偷看你一眼可以吗?】
【宋舟玉:只是一眼】
昼冬没有再回复。
“还是少来找我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满腔的热情被泼了冷水,宋舟玉放下光脑,神情怔然,着魔似的,反复地念着这一句话。
殷忱看着他欲哭不哭、欲笑不笑的表情,一时有些后背发毛。
“宋舟玉,你……你没事吧?”
宋舟玉没说话,游魂似的走回了房间。
砰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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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宋舟玉都在昼冬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里度日。
昼冬不允许宋舟玉去找他,他们只是偶尔的,光脑上有联系。
而光脑的消息,昼冬回复总是不及时。快的时候会秒回,但多数时候是一天后回复。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宋舟玉终于得到了昼冬的见面许可。
宋舟玉激动地从床上蹦起来,好似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他特地洗了澡,又站在全身镜面前换了好几件衣服,都觉得不太适合。
最后还是选了昼冬最喜欢的一件,又戴上昼冬送他的耳坠,把长发扎成高马尾,拎着做好的便当出门。
昼冬今天约宋舟玉见面,只是因为宋舟玉过于烦人,几乎每天都要问他,能不能够见面。
正好今天有空,他就答应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何颂也找上他了。因为他推荐的工作,何颂应聘上了。
得知何颂缺钱,昼冬当初推荐给何颂的是研究院一个分管器械的工作。因为新机甲的研究,研究院最近人手不足,他听说顾银尘要公开招人,于是马上推荐了何颂。
昼冬并不是无缘无故推荐何颂。他在先前和何颂聊天的时候,清楚何颂喜欢机甲,也知道何颂的关于机甲方面的基础知识很牢固,所以才会推荐何颂。
何颂表情很兴奋,只是脸还是红得厉害,像是只激动又不安的小兔子。
“我面试成功了。昼冬,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近期何颂母亲的病情恶化,转入了医院重症监护,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何颂请不起陪护,只能辞掉了[古食]的兼职,晚上去照顾母亲,也因此少了一份收入来源。
但好在,因为昼冬的推荐,何颂有了另外一份更高薪的工作。
研究院毕竟是主星最大的研究所,薪资报酬待遇不知道要比其他兼职好了多少倍。
昼冬介绍的这份工作不仅解了何颂的燃眉之急,也让何颂未来几个月都不用担心母亲医药费的问题。
何颂很感激昼冬,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地结巴:“昼冬、我、我请你吃饭好吗?不过我现在没什么钱,不是、不是不想请你吃饭的意思……”
“我就是想,我给你带我自己做的便当可以吗?”
在昼冬的目光下,何颂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每天给你带。”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和我没关系。”昼冬笑,“如果你想要感谢我,给我再做一次小熊饼干就好了。”
“已经很久没吃了,怪想念的。”
得知何颂应聘成功,昼冬的高兴不比何颂少。他明白失去亲人的滋味,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想要何颂的母亲好起来。
他嘱咐:“后面如果还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
何颂小心翼翼,“那我今天,能一起和你吃饭吗?我做了两份。”
对上昼冬的目光,何颂又疯狂摆手,“我没有要打扰你的意思,我就是很感激你。”
他的喜欢会对昼冬造成困扰。何颂已经决定把对昼冬的喜欢深埋心底。
“可以吗?”
“也不是非要你答应啦,就是两份饭的话,我自己也吃的完,就是、就是……”
何颂眼睛越来越红,他嗫嚅,“拒绝也没关系的。”
“这么紧张做什么?”看何颂的样子,如果他不答应,恐怕会难受一整天。
昼冬失笑,“走吧。”
何颂猛地抬头,脸色惊喜,“真的吗?”
何颂有时候真的很像一只小动物。
昼冬无奈点头:“一顿饭而已,我还不至于不答应你。”
至于宋舟玉?
他只说了和宋舟玉见面,并没有说过他要和宋舟玉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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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昼冬尴尬,何颂特地挑了人多的食堂,和昼冬在窗边的位置坐下。
他把新的干净的漂亮饭盒递过去给昼冬,自己拿的则是久一点的,因为使用次数过多,边缘磨损严重的饭盒。
昼冬刚接过,口袋里的光脑就响起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
他和何颂打了个手势,打开了光脑看消息。
是宋舟玉的消息。
【宋舟玉:我出发啦[小狗狂奔]】
【宋舟玉:哥,你在做什么呀?我马上就到了】
昼冬面不改色。
【昼冬:还在忙】
一旦说实话,会惹来更多的质问,他厌倦了宋舟玉的质问。
【昼冬:你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宋舟玉没有回复。昼冬也不管,收起光脑,安静地吃饭。
研究院的食堂门外,宋舟玉透过那一块完全透明的玻璃,看向昼冬和何颂。
他嘴唇哆嗦,垂在身侧的手倏尔握紧。
骗人……骗人!!
昼冬骗他!
什么在忙?这是在忙吗?忙着干什么?忙着和别人吃饭吗?
为什么要骗他?
宋舟玉被嫉妒和上涌的酸楚湮没,他像个深宫里被冷落的妒妇,日日夜夜盼不到负心郎的临幸。
好不容易盼到了,得到了负心郎的承诺,而负心郎转头就和别的妃子跑了。
这让他如何不嫉妒不疯狂?
宋舟玉咬牙切齿地盯着何颂,怒气冲冲地迈出脚步,想要质问昼冬和何颂。
但走了两步,从阴影来到太阳底下,那一点理智悄然回笼。
他像是被兜头的阳光砸醒,浑身冰冷。
昼冬说过,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以及,戳穿昼冬骗他之后,他又能得到什么?
宋舟玉咬唇,把发抖痉挛的手指收拢成拳,重新退回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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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冬和宋舟玉见面,已经是下午。
宋舟玉坐在树荫底下,面色很不好,身旁是一份打开了的,放凉的饭。
他看向昼冬,黑黝黝的瞳孔深不可测,“哥。”
昼冬,“嗯。”
没有任何起伏的音调。
宋舟玉有些呼吸不上来。他用发抖的指尖遮住通红的眼眶,声音颤抖嘶哑,“哥……我…。”
昼冬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肯离他再进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和何颂就肯靠这么近?
明明他和昼冬才是情侣关系!
宋舟玉再也无法忍住眼泪,他抽泣,跌跌撞撞地起身,撞进昼冬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昼冬,“我都看见了……你和他吃饭。”
“哥,为什么要骗我?”
“你说你在忙,可是我看见你,看见你和他吃饭。”
宋舟玉哭得断断续续,眼泪不要钱似的砸在昼冬锁骨附近。
他绝望地哽咽:“哥,你解释好不好,你只要和我解释,我就会相信的。”
宋舟玉真的快要受不了了,日复一日地活在这种担心害怕被抛弃的忐忑生活里。
他像是见不得光的小三,是昼冬人生中隐晦的第三者。
痛吗?宋舟玉终于知道痛了。昼冬眼睛也红了,他没有回抱宋舟玉,而是用事不关己的态度回答:“我和他没关系。”
只有一句话。
宋舟玉再度收紧怀抱,“我信。”
“你信什么?”昼冬侧过脸,对上宋舟玉破碎的眼眸,脸色温和却又冷漠。“宋舟玉,我不喜欢别人,但是也不会喜欢你。”
“我已经栽过一次跟头,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再栽第二次?”
昼冬把他对宋舟玉的怨恨化为刀刃,狠狠地刺向宋舟玉。
宋舟玉的灵魂似乎破碎又重组,汹涌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掉落,他张唇,却无法发出声音,手指在抖,浑身都在抖。
痛…好痛……
原来昼冬当时是这种感觉吗?
宋舟玉已经把唇咬出血,他肩膀耸动,哽咽又绝望地抽泣。
昼冬无动于衷,“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想受伤就离我远一点。”
“我已经不正常了。”
宋舟玉却拼命摇头,他已经快要说不出话,却要执意开口,喉咙已经涌上骇人的血腥味。
“哥,你没有不正常,你不高兴了,不高兴了就骂我、打我也可以的,昼冬,你不要藏在心里…我……我、对不起………”
昼冬冷静地,像是在看一场毫不关己的戏剧。他反问,“那你呢?之前为什么要把所有都藏在心里?”
“你要我忘掉那些过去吗?宋舟玉,我不是你,我忘不掉。”
“用着自己讨厌的东西来挽回我,感觉很难受吧?那为什么还要用呢?不要模仿了,别让我对你的最后印象都没有,别让我彻底地讨厌你。”
“你模仿得真的很拙劣。”
昼冬在嘲讽。
嘲讽他失去的那些记忆,嘲讽他宛如赝品的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