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茂密的银杏林,月光勾勒出一排锯齿般指向天际的轮廓。
风从夜色深处吹来,带着北境的彻骨严寒。
一个女人出现在树林里,她身材高挑纤细,一头黑发,穿着厚厚的灰色棉袄,腰间系着围裙和一条土布裙子。
一手提着火把,另一只手拖着个鼓鼓胀胀的亚麻布袋,袋子表面分布黑漆漆的粉末。
太过于沉重,以至于她只能把袋子拖在地上缓慢移动。
“亨利尔,你在那儿,对不对?快回答!别装个哑巴!”女人走到一棵树下站定,好似一只土拨鼠般探头探脑地四下打量,清秀的五官被冷风吹得发红,紫罗兰色的眼眸透着一股怯意,接着又自我打气似地拍了拍略有起伏的胸脯。
“抱歉,伊格赛娜,我也刚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树林不远的黑暗中走了出来,火把跳跃的光芒照出他发绿的头发和滑稽的下巴。
男人走到她身前五米,灰色的眸子往她身上一照,透露出一种令伊赛格娜害怕的灼热,她情不自禁向后一步贴近了银杏树。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亨利尔眯着狭长的眼缝,露出一抹自以为是的温和笑容,泛黄的大门牙缝隙上卡着一根白萝卜丝,“三更半夜的,又黑又冷,又危险……你比村子里别的女孩儿都要勇敢,大胆。”
“谁说的!哪里有什么危险?十分钟就到家,树林里危险动物早被猎人杀个精光。再说,你不是在这儿。一个村的,怎么着,你个软蛋儿心怀不轨?!”
男人脸色一黑。
女人强装镇定地微微一笑,吃力地把麻袋拖到身前,“别啰啰嗦嗦,赶紧交易,外面冷死人,继续待下去,明早我怕一病不起!”
“说的也对……”男人点头,又朝她靠近了一步,从怀里掏出几枚黄澄澄的钱币,“十比赞特……一袋子炭对吗?”
“等等!数目不对!”女人突然脸色一变,柳眉倒竖,清脆的声音变得高亢,“咱们白天商量的价格明明是二十比赞特!怎么少了一半,你敢耍我!”
“你的价格和原价差不多,我不如直接找你父亲老哈德买,犯不着偷偷摸摸跟你交易。”男人摇头嗤笑,“伊格赛娜,也请你理解理解我……我辛辛苦苦在矿上挖个半月才挣得了这么多钱,不可能为了一袋炭全部花出去。你让我后半个月喝西北风?”
“妈的!你个混蛋,婊子养的!”女人眼角泛红,指着他的胸口,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大晚上的吹着冷风偷跑出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你说得不无道理……所以二十比赞特也不是不行……”亨利尔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中透出一丝无法遏制的躁动,“但我有个附加条件——”
他语气一顿,搓了搓手,目光缓慢而令人厌恶地上下打量女人。
“要么离开茅坑,要么拉屎!再不说,我立马就走!”女人大叫。
“你得让我舒服舒服。”男人咧嘴一笑,提着嗓子,挤出一抹悲伤的表情,
“伊格赛娜,可怜可怜我这个三十岁的单身汉吧,你不知道每天看到你在村子里扭着小屁股,是多么地折磨人……单身汉,可悲又可怜,我实在寂寞难耐。”
“让我如愿以偿好吗?”亨利尔又朝她逼近一步,女人身上的洋葱、土豆和腌萝卜味在他闻来都那么香甜。
女人慌乱地后退一步,勉强把袋子提起来挡在身前。
“而且只要你答应,我保证以后每个月都跟你买一袋。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存钱。”
“我是整个村子里最热心的男人,我愿意慷慨地无私赞助你,只要你成全我这个小小的心愿。”
“流氓!骗子!蠢驴!滚开!别跟我来这套!我不是乡下的低能儿,不知廉耻的蠢女人!”伊格赛娜蓦朝他啐了一口,掏出一把木炭丢向男人,“你要发情了,到自家圈子里找母猪去,要么树上钻个洞!对,就你身后那棵!”
她唾沫横飞地一转身。
瞳孔收缩,俏脸因为惊恐而僵硬。
另一个男人从她身后的“沙沙”摇晃的紫荆丛里钻了出来,红脸膛,身形健硕,一看就是那种经常在矿上劳作的工人。
“寇德……你、你怎么在这儿?”她转身狠狠地看了一眼绿发男,“你们俩一伙的?想干嘛!?别过来,否则,我、我让父亲狠狠收拾你们!打断你们的三条腿儿!”
“哦,我可爱的小宝贝,还没有认清楚现实吗?”红脸男眼睛眯成一条缝,鼻子里喷着粗气,眼神充满贪婪,仿佛有要把眼前这位典型的农家美人,连皮带肉吞下肚子里。“老哈德要是知道实情——你这么偷碳卖,一次又一次,我看他会先打断你的腿!”
“把你关进上十天半个月……”
“第二!”男人加重了语气,“因为你背着他跟一个恶心的变种人约会,他绝对会把你卖给隔壁村的老瘸子当媳妇!”
女人脸上“唰”一下褪去了血色,嘴唇颤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脏话。
“你以为万无一失……伊格赛娜?”亨利尔加了把劲,不无威胁地说,“须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和变种人的私情早就被我们撞破!”
“你们在河边幽会,嘴都亲肿了!”
“也许他已经把该死的寄生虫种在你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