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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进入瑞达尼亚

夜色清冷。

猎魔人小屋外。

剑刃反射皎洁的月光,两道身影无声起舞。

两只青筋突兀的双手紧握着古威希尔,罗伊将剑斜立在腰间,好似耕地的犁,剑尖直指兜帽猎魔人的脖子,脚下稳稳扎着丁字步,保持牛位起势,缓缓地横向移动。

奥克斯微躬身体,左手正握剑尖指向对手眼睛,右手反握剑刃内收,脚尖轻盈地点地,顺着他踱步。

“砰、砰、砰!”

两人猛烈撞击到一处。

令人眼花缭乱的快攻!

火花似瀑布飞洒,剑刃沐浴着月光跳跃,“锵锵”交击数十次。

身影咋然分开。

两人再次遥遥相对。

古威希尔由腰侧上升至脸侧,好似公牛亮出的犄角,随着持剑者的脚步左右转换,时刻对准目标,准备冲锋。

但握剑的手明显在发抖,因为体能消耗太大,罗伊胸膛剧烈起伏,浑身汗气蒸腾,衣襟和头发湿了一大片。

一滴汗珠顺着下巴尖滴落。

“啪嗒……”

对面,兜帽猎魔人喘了口粗气,突然松开双剑,杵拐杖一样撑着剑柄,脸上不见了以往的爽朗笑意——一通交手,护身的昆恩法印被击碎,鬓角少了一缕头发。

“一代新人换旧人,那一天终于来临……猎魔人罗伊,从今往后,蝮蛇学派剑术冠军的名头要落到你头上!”奥克斯歪着脑袋、眯着琥珀色的瞳孔、脸色唏嘘中带着一丝狡黠,手中钢剑,在空气中连点三下,那做派好似为骑士授勋的皇帝。

“你这是干啥?”蛇派学徒翻了个白眼,舞了个漂亮的剑花,还剑归鞘,又好气又好笑,“我输了上万次,侥幸赢一回有啥好高兴的?”

“你不明白!我,一名八十岁的猎魔人,居然在战斗中走神,三十年来头一遭,简直是耻辱!”奥克斯拉下兜帽遮住尴尬和羞愧的表情,“要是让瑟瑞特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罗伊嘴角弯了弯,压下心底的笑意,试探道,

“不过你刚才状态不佳,走神了?”

“今晚不知咋回事,眼睛花了,犯了飞蚊症?老看到乱七八糟的红色鬼影,我完美无缺的剑术大打折扣……剑没挥几下,开始肌肉酸痛。”奥克斯揉了揉酸胀的手臂,一脸凝重地自言自语,“难道今天下午和猫鹫拼酒过度?”

“红色的鬼影子,仔细说说。”罗伊心头微动。

“一种长条状的触须,”兜帽猎魔人伸展双手在身体两侧富有节奏地律动,大致模拟出软体动物在水中游弋的姿态,“和章鱼的触手差不多,血一样的颜色,在你身后和长剑上跳跃……见了鬼了!一看到那玩意儿,脑子里不受控制涌起一些糟糕的经历。”

说着,猎魔人琥珀色的瞳孔狐疑地转向那对暗金的瞳孔。

“盯着我干嘛?”

“那种异象,难道城堡里的存在还在纠缠你?”

“不可能,肯定是你还没醒酒!”

罗伊一句话暂时糊弄过去。

红色的触手?原来在旁人眼中,所谓的杀戮意志是这种惊悚的形象。

可为啥是触手,我又不是邪神?

罗伊心头怪怪地吐槽了一句。

一时想不明白,他索性将之抛之脑后,又回忆起刚才切磋的情景。

相比于“震慑”四分钟一次的群体定身,“压制”则一直持续,但效果“温柔”得多。

十分钟以内,几乎无法造成任何影响,但战斗时间超过十分钟,对手就开始不对劲儿。

以奥克斯为参照物,具体表现为体能消耗加剧,汗如泉涌、心跳加速、注意力难以集中。

当战斗持续到二十分钟,量变产生质变,奥克斯的力量、反应至少降低三分之一,并且极其诡异地频繁走神!

罗伊抓住机会,破天荒地,第一次在切磋中赢了虐过他千百遍的剑术老师!

但他笑不出来。

二十分钟的比试,连续输三十多次,才扳回一局。

要在决斗场上,他已经死了无数回,哪有机会等到压制生效。

“猎魔人意志超过了10,换成意志力低下的对手,压制见效更快!”他只能这么自我安慰。

“听着,等我休息十分钟,醒醒酒,咱们继续?”奥克斯盘膝坐下,准备沉入冥想。

罗伊则歉然一笑,总不能让对方轻易看穿自己的压制流剑术。

“要不待会儿换个练法,试试手弩的如何?你说过能挥剑击飞弩矢。”

“那就让你见识老练的猎魔人、学派的前辈是如何对付弓弩手!”奥克斯自信地咧嘴一笑,笑出了沟壑般的抬头纹。

……

十分钟后。

当了一回活靶子的兜帽猎魔人,背靠马厩望着夜空,脸色变得极其精彩,甚至开始怀疑几十年前,青草试炼中留下的陈年癫痫复发。

“难道我提前步入老年阶段?唉,以后得少喝点酒。”

罗伊擦拭着手弩,若有所思。

数次升级后的加布里埃尔,在弩专精激活的状态下,连续两箭就能击破奥克斯的昆恩法盾,因为引导箭的追踪效果,哪怕对方敏捷超凡也很难躲开射击。

再加上眩晕箭的击晕效果,无论是用蛇派银剑格飞箭矢,还是昆恩法印弹开箭矢,奥克斯都会立即陷入0.1秒的眩晕状态。

短短0.1秒,却彻底打乱他的战斗节奏,这就造成了极端诡异的僵持状态。

在相聚二十米的院子里,罗伊凭着手中加布里埃尔,彻底压制了年长的蛇派猎魔人,让他疲于招架箭矢,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等八次眩晕箭射完,那又是另一番景象,所以——

罗伊瞥了眼哀叹不已的奥克斯,在他反应过来前,逃回了小屋。

……

次日上午。

和煦的晨光为天空之父克里夫的雕像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这位怒目圆瞪、威严肃穆的神祇,一动不动指着圆形广场的一角,仿佛召唤着雷霆霹雳,惩罚不洁的势力。

密密麻麻的拉瓦雷第人民将一座高台围得水泄不通。

高台插着四根火刑柱,海蝎子其中之一曾被绑在上面活生生烤成焦炭,而今天,柱子上不知何时新添了一具尸体。

死状极其惨烈。

比人类大腿还粗的火刑柱贯穿他的身体,黑黝黝坚硬的尖端从嘴巴冒出来,撑裂了大半张肿胀不堪的脸。

他瞪大了眼睛,五官扭曲,惊恐得无以复加,脖子、手臂,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利器切割的伤口和钝器击打的淤青,显然死前遭受过酷刑的折磨。

远远望去,好似一只被木棍串起来的烤鸡。

“哦,神呐!最近拉瓦雷第究竟怎么了?频繁地发生可怕事故!”一位围观的痴肥妇人抽了口凉气,自言自语似地祷告,“吾神克里夫请您睁大眼睛看看吧,阻止邪恶的暴行,保护您最虔诚的信徒!”

她的声音很快被人群的嘈杂喧哗淹没,

“诡异的死状,绝非巧合使然,这是故意为之,我闻到了魔鬼的气息,是魔鬼在举行邪恶的献祭仪式!魔鬼还要犯下更多的杀戮,召唤恐怖的邪恶,大家快逃命!”一个浑身恶臭的中年流浪汉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

“闭嘴吧!傻子,这分明是神明的惩罚!台上的男人你不认识吗?刽子手迪伦,折磨过多少无辜者,手底下冤魂多到数不清,他罪有应得!”

……

“走吧,坎蒂拉……”

罗伊的目光从尸体上移开,迅速退出乱成一锅粥的人群。

“罗伊,你不知道一个月来这家伙是怎么折磨我们的,他死有余辜!”坎蒂拉快意地盯着尸体,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我只恨他死的太快,没有进一步感受我们的痛苦和绝望。”

“我能理解,你们做的没错……以迪伦的所作所为,痛快地死去未免太过便宜。”说是这么说,罗伊还是有些感慨。

精灵女士已经改变,也唯有改变温柔软弱的性格,变得坚若磐石,心狠手辣,才能在多尔布雷坦纳,人与精灵的斗争里活下去。

“她应该通过传送门回到家乡了吧……”

……

罗伊带着坎蒂拉回到了猎魔人小屋。

他早在昨天已经跟同伴介绍过这位来自泽瑞坎的女士。坎蒂拉不仅身手矫健,弓马娴熟,言行举止间没有大多数女性的柔弱和挑剔,不拘小节,爽朗健谈,无论和谁都能聊上一会儿。

也不会在意众人敏感的身份、和邋遢的着装。

没人反对,队伍将捎她一程到诺维格瑞。

在他们出发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巫医塞西列找了过来,提出了一个前往威伦费克岛,进行祖灵前夜祭的委托。

可几人与威伦的林中夫人势如水火,短时间内,在有确凿的把握铲除她们之前,绝不会踏入威伦半步,主动触碰三巫妪的霉头,也就婉拒了巫医的请求。

不过罗伊还是给出建议,让他去维吉玛碰碰运气,如果贝连迦尔还待在那边,没准会接下这个委托。

或者联系炼金师卡尔克斯坦,那位科学怪人手腕灵活,思想天马行空,法力高强,说不定对巫医的请求感兴趣。

解决完巫医的事。

当天下午,五名猎魔人、一个男孩一个女人,五匹马,通过了拉瓦雷第城堡北方的重新开放的白桥,顺利穿越水汽氤氲的庞塔尔河。

离开拉瓦雷第男爵领,离开了泰莫利亚,正式进入了瑞达尼亚的国土。

一岸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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