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罗伊摇头轻叹,“顾及后果?可为什么根据城堡女仆的供词,那个时间点,具备作案机会的,只有弗尔泰斯特和您?”
“这是污蔑,你们掌握了确凿证据?给我看看,除了一张可笑的昆特牌——谁知道是不是两位故意放上去的?”男爵夫人声嘶力竭,然而听到门外的动静,她又把声音压了下来。
“证据?”猎魔人摇了摇头,“您刚才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您觉得,如果把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男爵大人,他会不会相信我们?”
女人五官豁然绷紧,优雅的气质荡然无存,她很清楚,这种龌龊的勾当,哪怕只是虚假传闻,只要那个年老力衰、却占有欲旺盛的男人听说了,绝对会追根究底查出事实。
拉瓦雷第家族既不缺钱,也不缺士兵,但它威严和脸面不容侵犯。
事实上,按照正常的发展轨迹,拉瓦雷第男爵终将与弗尔泰斯特决裂,而导火索之一正是露意莎和弗尔泰斯特被撞破、却极力否认的奸情。
“猎魔人,你们究竟要干什么?”露意莎竭力压制着声音,质问道,“逼迫和威胁一个柔弱的女人,有什么好处?”
“夫人,我并非故意激怒您,只想了解事实,那天晚上花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海蝎子杂技团、我的朋友们,蒙受不白之屈?!”
罗伊继续向她靠近了一步,而露意莎随之后退了一步,“只要您如实回答,我们保证不会向外泄露这个秘密……要不然我们调查完花园最先联系的人就不是您,而是男爵。”
露意莎听完,俏脸一片惨白,鬓角浮现出几粒冷汗,后背缓缓抵上了床沿,十指紧扣在下巴前、指节发颤。
罗伊接下来的话彻底压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不瞒您说,咱们掌握着一种特殊的法印,能让一个人变作听话的傀儡,向我们吐露实情,但用这种手段拷问一位身份高贵的男爵夫人,实在有伤大雅……所以我们才和你耐心地沟通,可您太倔强了。”
罗伊紧紧盯着花容失色的女人,又向她靠进了一步,“猎魔人还有一手,证明一对父女之间是否存在血缘关系,这不难,仅仅需要几个步骤,第一——”
“停!”男爵夫人颓然道,“两位大师,你们赢了!我会交代一切,所有事实……但别,别再恐吓。”
女人最后抬起头,深深了看了猎魔人一眼,眼神中有埋怨、惶恐,但还有一丝解脱。
然后她反复地检查了门口,确认附近没有外人,低声咒骂了一句。
“该死,当初就不该让你们进城堡!”
……
“就像你们猜的那样……”玛丽露意莎拉瓦雷第又开始用一块湿毛巾轻柔地擦拭亚里安的脸庞,仿佛为了遏制心中的恐慌,“那天晚上,我与弗尔泰斯特陛下约好了在花园碰面……”
“夫人。”罗伊打断道,“您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国王陛下搭上联系的?”
露意莎羞恼道,“你们要夺走一位可怜母亲最后一丝尊严?”
两人仍然板着脸,视若未睹,罗伊清楚的很,这位美丽的女人,手段高超,简直是个女外交家。
“罢了,去年秋天,男爵领的猎熊宴上……陛下第一次看到了我……”露意莎棕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回忆之光,脸上居然还有点甜蜜,“我没想到他是那么霸道的一个人,根本不容拒绝!”
“等等,去年秋天开始的?”两名猎魔人交换了个眼神,心下暗叹,“刚过去了一年多,阿奈丝小姐出生……啧啧、弗尔泰斯特真是一位‘实力雄厚’的男人。”
这位风流国王的品位相当独特,饱受诟病地生下了雅妲公主,又瞧上了自己下属的妻子。
他不怕老男爵恼羞成怒,转身投入瑞达尼亚国王拉多维德的怀抱?
“接下来了,你们在花园里发生了什么?”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你们不清楚?”露意莎讥讽道,
罗伊摸了摸鼻子,有夫之妇和地位尊崇的国王在夜色下的花园里幽会,想想都刺激。
“可亚里安这孩子和那个杂技演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个要紧关头进了花园……误打误撞偷听了我和陛下的谈话,知道了陛下的真实身份。”
“亚里安从小遵从骑士之道,作风正派,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当时就冲出来和我这个不合格的母亲对质……”
男爵夫人脸上一瞬间流露出深深的痛苦和羞愧,“我惊呆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想不出该如何解释,亚里安……他怒气冲冲地跑出花园!”
“你没撒谎?”罗伊问,“就这么放亚里安离开,不怕他向自己的父亲泄露丑事?”
“我还能怎么做?”露意莎近乎咆哮地冲猎魔人大吼,“你难道想让一位母亲伤害自己的亲骨肉?”
“我只希望他能冷静下来……心里能稍微顾念母子之情,不要做的太绝,把事情捅给他的父亲。”
“照这么说,那之后发生在亚里安身上的事情,与你们毫无关系?”
露意莎痛苦地摇了摇头,“也许我真的该跟过去,他就不会出事……可第二个见证者亚摩斯是个更大麻烦,我们得先应付他。”
罗伊心头疑惑更甚,这跟他们设想的情景完全不一样,“难道亚摩斯的失踪和亚里安的昏睡是两起独立的事件?”
“你们怎么对付亚摩斯的?”罗伊问,“这家伙我接触过,虽然脾气和行事讨人厌,但罪不至死。你们究竟把他藏到哪儿去了?别告诉我他自己逃跑了!”
“昆特表演家亚摩斯,”男爵夫人低垂眼帘,语气阴沉,“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陛下已经主动承诺,给他一大笔钱,足够当一辈子富家翁,只要老老实实保密……但他不满足,居然抓住这个把柄要挟陛下,让陛下赐予他贵族的身份!”
“猎魔人,你们觉得可不可笑,”露意莎语气满是鄙视,“一个四处流浪,身份低贱的杂技团演员,居然奢望一步登天地成为爵士!”
“他这副丑陋的嘴脸让我们彻底死了心……而弗尔泰斯特陛下向来只接受谈判,绝不接受要挟。于是假意答应他的要求,靠过去,用匕首捅伤肚子,最后……”
“用护符勒死了他!”露意莎眼中恐惧一闪而逝。
“但我们千算万算,没料到这个狡猾的东西,竟然提前留下了一张昆特牌,作为线索,让两位抓住了马脚!”男爵夫人有气无力地说。
“弗尔泰斯特,心狠手辣啊。”
罗伊叹了口气,为那位一国之君的果决而震惊,但转瞬之间又释然。
毫无疑问,成为国王前,弗尔泰斯特的经历更加残酷,没有一点铁石心肠,不可能站到今天的高度。
“那尸体去哪儿了?”雷索疑惑道,“你们把脏水泼在亚摩斯的身上,又如何在不到半小时内妥善处理他的尸体。”
“猎魔人也有猜不到的时候?”男爵的夫人松了一口气,带着一丝得意地笑了,“那个院子里全是花圃,还能有什么地方适合掩埋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