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阎王并没有踏足过旧酆都。
即便地府和酆都同为执掌死亡之地,但是在千年前酆都之主还不是邺澧的时候,比起相对立平等的两个与死亡有关的机构,酆都和地府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那个时候,阎王怎么可能会踏进北阴酆都大帝的居所。
就算在曾经来说,相较于其他存在,阎王已经算是对旧酆都了解得较多的,但对于旧酆都下方镇守的地狱,他依旧是只听说过酆都苦牢的大名,也从旧酆都鬼差的口中听到过相关的叙述。
但是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
在下坠的过程中,阎王也曾猜测过下层地狱的模样,为他们落地时的情况提前模拟对策,防止会在落入地狱后,遭到来自旧酆都的攻击。
即便如此,当阎王真正感觉到脚下踩中了实物地面,睁开眼眸看去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挑了挑眉,有些出乎意料。
但更令阎王惊讶的是,他身边空无一人。
不管是燕时洵还是邺澧,抑或是其他的救援队员……全都不在。
他独身一人,落入了一片猩红粘稠的海洋。
触目所及之处,皆是深红浅红。
骸骨地狱,血浆喷涂高大的溶洞,又顺着石壁缓缓滴落,在地面的低洼处汇聚成望不到头的血河。
而血河之上,有斗笠老叟撑着小舟,慢悠悠划过。
老叟手中并不是船杆,而是一节长长的人骨,每落进血河,就会准确无误的戳中一个想要从河面上翻滚出的魂魄,硬生生将那魂魄的头颅重新压进血河之中。
惨叫声和呼救声此起彼伏,飘荡在血河之上。
然而,无论是船上的老叟,还是岸上奇形怪状的狰狞恶鬼,都一副麻木习惯的模样,没有任何鬼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早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若是寻常人落到这里,早已经被吓得恨不得晕死过去。
那样也好过身处在厉鬼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身旁擦肩而过的厉鬼发现的忐忑恐慌,令人大气不敢出,几乎能将人逼死。
阎王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眉眼无波的扫视过周围,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差不多心里有了数。
他曾经听闻过,旧酆都下方镇守的地狱共有九层,每向下一层,罪孽就深重一倍。
若说最开始他们进入城池时所看到的,都是因为对自身的死亡心怀怨恨,不肯坦然接受死亡的魂魄,那每向下一层,魂魄积累的罪孽就更深。
从杀人囚徒,到屠村屠城,灭国灭城,不一而足。
这里的血河,就是被囿困在此的恶鬼的罪孽。
它们生前造就过多少杀孽,死后就要被多少杀孽淹没,不得上岸。
阎王不仅没有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到,反而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虽然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旧酆都的地狱模式,但阎王也不由得感慨,酆都苦牢,确实和传闻中一样恐怖。
比起地府中让魂魄承受刑罚,酆都更像是对神魂的惩罚,让厉鬼日复一日的回忆起曾经的过往,然后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为何会被囚困在这里不得离开。
厉鬼本身,就是自己的牢笼。
虽然阎王不喜欢北阴酆都大帝,但是对于旧酆都的手段,也称得上的佩服。
幸好落到这里的是他,要是那几个生魂在这里,怕不是直接被吓得丢了魂。不过,要是邺澧那人在这里……
阎王的耳朵动了动,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轻微响动。
他的眼眸立刻冷了下来,手中折扇轻捻,不急不缓的敲在手臂上,发出规律的轻响,从容而镇静。
余光里,深红到发黑的身影在缓慢的靠近他,腥臭的气味也越发逼近。
很显然,岸上的厉鬼发现了阎王这个陌生的存在,立刻就像是一块肉被扔进了鳄鱼群,群鬼将阎王看做是其他层地狱掉落下来的懵懂鬼魂,垂涎着魂魄,在向他靠近。
阎王的眼眸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悲悯神色,却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刺绣华丽精致的长袍垂顺在脚边,忽然间无风自动。
以阎王所站立之地为中心,鬼气迅速向四周席卷开来,悄无声息间便将围过来的厉鬼笼罩其中,甚至蔓延到了血河之上。
遏止了小舟漂流。
老叟冷冷的抬起头,一直压低的斗笠下,露出了一双全然黑色没有眼白的眼珠,向岸上看去。
然而,老叟却在看清了岸上的情形时,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形象狰狞的厉鬼目露凶光,在缓缓靠近着自己的猎物。
被群鬼围困在正中央的青年一袭长衫,其上刺绣着栩栩如生的诸般厉鬼,皆是曾经数千年间卓有凶名的大鬼,张牙舞爪,仿佛在愤怒咆哮。
连见过那些大鬼还能活下来的鬼都少,却被这青年刺绣在衣袍上,好像这些狰狞鬼面,和山水花草没什么不同。
但更令老叟感到诧异的,却是这青年的周身清贵,不似恶鬼。
却反倒像是……常年久居高位,见识过广阔天地,与大道同行的鬼神。
明明身陷于如此凶悍之地,可青年却连一丝畏惧都没有,反倒唇边噙一抹笑,眼睫低垂,清隽白皙的面容是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干净,好像只是个儒雅书生。
可青年周围席卷开来的鬼气,却不是这样说的。
老叟在血河之上,愣愣的撑着船杆仰头向上看去。
——在青年的背后,巨大狰狞的黑影投映到他身后的石壁溶洞上,无声嘶吼,将所有厉鬼笼罩在影子下。
巨大得像是可以将整个地狱都吞入腹中。
但那些厉鬼却只专注于眼前的东西,根本没有注意到原本被它们认为是猎物的存在,已经以一人之力,将它们所有厉鬼反向包围了。
它们依旧做着垂涎魂魄的美梦,凶光毕露的眼睛里满是贪婪的神情,在一步一步靠近着“被吓傻了”而站在原地的青年。
阎王低低的笑出声,手中折扇抵唇,掩去唇边笑意。
“所谓围攻这种事呀,你的包围圈总要比你的猎物大,才算得上是成功包围了猎物,让猎物无处可逃。可你们。”
阎王轻笑,语气温柔的询问眼前的厉鬼:“你们为什么要在猎物的包围圈里,再设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呢?”
他抬手,白皙的手指间捏出一个小小的缝隙,眼带轻蔑的向厉鬼比量着这一点点的距离,示意道:“包围包围,怎么说也要把猎物包在里面,才算是围住吧?”
“你们这算是什么?”
阎王缓缓眨了下眼眸,笑眯眯的问:“为了欢迎我,所以为我准备的笑话吗?”
数千年不和外界交流,厉鬼早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艰难的分辨着眼前青年在说什么。
但是青年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还是令厉鬼轻易察觉到了青年对他们的不屑一顾,激怒了厉鬼。
它们愤怒嘶吼着发出怪叫,冲青年扑过去,想要将他撕得粉碎,想象着青年痛哭流涕乞求它们放过的模样。
可是,厉鬼们要失望了。
厉鬼扑过来时掀起的狂风,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在了阎王眼前,原本来势汹汹的狂风,却只剩下了微风拂面,轻轻扬起阎王鬓角的碎发。
他轻笑着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俊美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惊慌,或者厉鬼想象中的痛哭流涕。
反而像是在笑着嘲讽厉鬼们的愚蠢,挑错了下手的对象。
厉鬼枯瘦锋利的指骨直直刺向阎王,却停顿在了半空,再也不能寸进一步。
它先是错愕,随即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定格在了半空中。
在它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黑雾弥漫开来,像是强有力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斜横冲过来,将它牢牢捆在半空。
不仅是它,所有的厉鬼全都是一视同仁的待遇,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远处安然站立的青年,却不管如何挣扎,也无法从半空的黑雾锁链中挣脱出来。
“嗯?”
阎王用鼻音轻缓的发出疑惑的声音,他歪了歪头,做出惊讶的模样:“为什么你们看起来这么惊讶?难道不认识吗?”
他抬起手中折扇,随意敲了敲在身边不远处擦过去的锁链,笑道:“勾魂锁链,没见过吗?”
“难道酆都鬼差用的不是这个?”
阎王眨了眨眼眸,似乎是在真心疑惑:“难不成,只有地府阴差用?”
厉鬼看着阎王的眼神,渐渐染上了惊恐的神色。
也有的厉鬼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狰狞的鬼面上立刻满是畏惧和悔恨,疯狂在半空中挣扎,让交织缠绕的锁链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响动。
回响在高大空旷的溶洞中,层层叠加,空洞死寂得渗人。
“倒也是佩服你们。”
阎王像是看不到厉鬼脸上悔恨狼狈的求饶一样,只轻轻摇头,叹息道:“只听说过柿子挑软的捏,捏到花岗岩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遗言就不必了,反正也不会再见。”
阎王微笑:“那么。”
他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手臂,像是旧时王公子弟听曲看戏时应和着韵律的悠闲自得。
但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戏曲的华美,而是听得命令疯狂涌动的黑雾,嘶吼着冲向半空中的厉鬼,张开大口就将厉鬼吞没入腹。
混沌的黑暗中,分辨不出哪里还是厉鬼。
或者只是空气。
“再见。”
阎王的话音落下,周围黑雾散去。
投映在石壁上晃动的巨大黑影,也随之消失。
一切都仿佛一如往常,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就连半空中的那些厉鬼,也都尽数消失了,连一缕轻烟都没能留下。
唯有阎王身周被扫荡干净的一大片空间,才隐约暗示着刚刚这里发生过什么。
地狱之中,随处可见厉鬼,从无干净一说。
唯独阎王。
他长身鹤立,拢着衣袖站在岸边,神情轻松得好像是来参观地狱的游客,笑吟吟望着溶洞穹顶下的风景。
可见识了全程的小舟老叟,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能在瞬息间轻而易举扫清这一片所有厉鬼,真身鬼影巨大得足以吞噬地狱……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
应该问,酆都地狱之内,什么时候有了这等人物?
老叟感觉到手中船杆似乎被解开了限制,可以继续滑动,立刻就一撑杆,想要赶紧驾着小舟逃离这片是非之地,远离岸上那个深不可测的存在。
可老叟刚一动,就听到岸上传来了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唤。
“匆匆忙忙,要到哪里去?”
阎王抬手,拢起自己长衫的下摆,看着脚下踩着的血污碎肉,眉头微皱有些嫌弃。
他举步靠近岸边,原本冲刷着岸边巨石骸骨的血河,就立刻退开半尺又半尺,唯恐打湿弄脏了他的鞋底。
可还是被阎王嫌弃的瞥过一眼,“啧”了一声。
他站在一块巨石上,随手放下长衫下摆,用折扇隔空虚点着那老叟,笑吟吟的问道:“有话想要问你,来。”
老叟一僵,原本泛舟血河的悠闲再也看不见,只剩下惊恐的战战兢兢。
他乖乖的划舟过来,摘下斗笠,向岸上的身影深深躬下身,不敢直视那身影一眼。
“你可曾见过其他人来这里?”
阎王没有在意老叟突然恭敬的举动,只是漫不经心的描述着邺澧和救援队几人的形象,向老叟询问是否知道那几人的行踪。
于他而言,无论其他鬼魂对他是恭敬还是恶意,都没有分别。
因为不论其他鬼魂在打什么主意,他都有应付自如的底气。
但老叟见他如此,更是大气不敢出,头颅低低垂下,几乎埋进肋骨里。
不论阎王问什么,老叟都知无不言,唯恐他一个不高兴,就让自己也落得个那些厉鬼的下场。
久居地狱,数千年来老叟还是第一次见到,竟然又存在可以绝对压制如此数量的厉鬼,甚至轻松如闲庭信步,好像不过随手扯断一根花枝那样自然。
往日里,只有厉鬼吞吃其他鬼魂的份,今日却因为这样一位人物翻了船,连灰烬都没剩下……
老叟恭恭敬敬的据实以告。
阎王却听得皱起了眉。
看来,还真是只有他自己落进了这里?
可,最起码燕时洵应该在这里才对,明明在进入下层地狱的时候,他是和燕时洵在一起,并且力量和缠绕在一处……怎么回事?
“这是第几层地狱,在旧酆都又是做什么用途?”
阎王心中涌出一个猜测,于是向那老叟询问。
据那老叟所言,这一层地狱已经靠近最底层,所关押的都是曾经屠戮过成千上万人的凶恶鬼魂。
血河之中的每一滴血,都是那些厉鬼曾经杀死之人的血液。唯有涉河而起,方能上岸,逃过刑罚折磨。
在北阴酆都大帝死后,就连旧酆都的鬼差也尽数逃离,地狱中只剩下了忍受折磨的厉鬼。
于是它们彼此争抢吞噬,努力得到更强大的力量,然后登上岸,逃离血河中的痛苦。
那些在岸上攻击阎王的,已经是这一层地狱中最强力的厉鬼。
却还是在瞬息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老叟的眼神闪了闪,想到这里,声音嘶哑道:“不过,如果您在找的魂魄曾有屠城的罪孽,倒是可以向下寻找。”
老叟枯瘦如树皮的手指一指血河,道:“只要血河群鬼尽皆魂飞魄散,河中滴血不剩,所有罪孽都被扫荡一空,您便可走到最底层的地狱。”
阎王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那老叟一眼。
摆渡人。
却不是渡人,而是渡鬼。
什么上岸就是逃离了惩罚啊……骗鬼的话而已。
如果留在血河之中,尚有罪孽被偿还而重获安宁的一日,即便数千年苦痛折磨,但魂魄终究可以得到被释放的时候。
可如果吞噬了血河中的其它鬼魂得以上岸,那就彻底失去了离开囚笼的机会。
只能站在岸上,洋洋自得以为自己摆脱了苦海,殊不知反而做下了错误的选择,永远与地狱共存,再无可以离开的时日。
啧。
诡计多端的摆渡人。
鬼话,一半真一半假。尽信或不信,都只能招惹来死亡的结局。
但好在阎王对此倒是早就习以为常。
毕竟他在地府时,也冷眼旁观过那些鬼魂自以为逃离的挣扎,却反而堕向更深的地狱,痛苦乞求却不得离开。
生前作恶,罪孽积累,因果堆积而成的沉重负担,都要压在魂魄上。
何时偿还完,何时离开。
无论百年还是数千年,鬼神永远冷眼公正的审判善恶因果,微小的恶因也会积累成恶果,不会逃过鬼神法眼。
阎王的视线漫不经心的从血河上扫过,对血河中哀嚎挣扎的鬼魂视若无睹,自顾自的思考起老叟的话。
屠城啊……他认识并且要寻找的人里,只有一个人有过这种经历。
不过,是被人屠戮了身后城池百姓。
邺澧会在最下层的地狱中吗?
阎王觉得,按照老叟所言,好像很麻烦的样子,他不太想大费周章只为了去找邺澧那个家伙呢。
反正身为酆都之主,邺澧肯定不会出什么事,那就让邺澧自己照顾自己好了。
毕竟,那些救援队的脆弱生魂,还等着他去救呢,邺澧也不能因此而说什么不是。
阎王的眼眸里泛起层层波澜,笑意涟涟:“燕时洵肯定也希望我这么做,对吧,邺澧。”
打定了主意,阎王便抬起头,向那老叟轻轻一点头,便举步走向血河。
在老叟和血河群鬼不可置信的注视下,他行走在河面,却如履平地,就连长衫衣角都没有被血水打湿染脏。
反而是刚刚还水流湍急暗流涌动的血河,忽然间静止了下来。
乖巧得像是被拎住了后脖颈的猫。
阎王走在血河上时,群鬼才终于直面了刚刚被岸上厉鬼所感知到的恐惧,立刻争先恐后的沉入河底,唯恐动作稍一放慢,就被阎王发现,随手将它们像清理灰尘那样清理掉。
老叟眼睁睁的看着阎王横渡血河的举动,神魂只剩下一片寒意。
他意识到,自己没说出的那一半真相,竟然被眼前这青年看破了!
要去往下层地狱,就必须将整条广阔血河清理干净,群鬼得以偿还完生前罪孽。
可,群鬼的累累罪行,如何清理?
地藏王菩萨曾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但数千年过去,可曾成功?
老叟并未说谎。
他只是提出了一个不可能被办到的方法。
那又该如何去往上层地狱呢?难不成,登天吗?
老叟也未曾说谎。
他只是,没说。
却不想,老叟自以为挖的陷阱,在阎王眼里却清晰得不堪一击。
阎王微笑:论地狱,或许,我比你更了解?
他轻笑着横渡过血河,不曾回头再看身后的场景,也没有像寻常人心态的向老叟炫耀。
在阎王渡河踏上岸边土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有一瞬间的黑暗。
当他的视野再亮起来时,已经不再是刚刚在河对岸所看到的模样。
而是身处另一重地狱。
阎王眼中漫上笑意。
向下是罪孽,向上,自然是被原谅的因果。
想要前往上层地狱,势必要渡过罪孽之河,魂魄比罪孽轻,就代表着偿还完所有的罪孽,方可离开。
也就是,魂魄不可以再次落进河中。
那些血河中的鬼魂,也因此才会一直都被淹没在河中,无法浮起来。
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问题。
——不可以回头。
一旦回头,对于地狱而言,就意味着鬼魂在留恋以往的罪孽,有再犯的可能性,因此就算曾经获得的原谅,也不应该再给予鬼魂。
只能留在那一层地狱中,失去离开的机会。
地府长久镇压在十八层地狱之上,即便不曾与旧酆都有过深的接触,但若说起对鬼魂的了解,恐怕没有任何存在能比得过阎王。
他将老叟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老叟即便迫于威压而不得不说出离开的办法,也不会尽数说出来。
谁会蠢到完全相信一个恶鬼呢?
老叟没有说谎,他只是在话语中不动声色的挖了几个坑而已。
阎王轻轻笑着,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长衫翻滚在他身后,刺绣栩栩如生,如同在半空中嘶吼咆哮。
不过,老叟的话也不是全然没有用。
最起码,他帮阎王做了排除法,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找那些救援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