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谢麟就疯了。
他一遍遍责怪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不能陪伴在妹妹身边,要让妹妹遭受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心理压力,随着妹妹的丢失而日渐加重,到最后无可救药。
谢麟的精神彻底崩溃,他看着自己巅峰的事业,却深恶痛绝,觉得是自己的事业和音乐天赋害了妹妹。
因此,他在演唱会上宣布退圈,然后一心一意的寻找妹妹。
当小宋辞把谢麟从大桥的栏杆上拽下来时,谢麟已经找遍了每一个可能有妹妹的地方,问遍了每一个可能帮助他找到妹妹的人,却一切都落了空。
谢麟无法承受每日期盼着妹妹的折磨,悬在头顶的刀永不坠落,这份折磨是比死还可怕的地狱。
所以,他崩溃的想要结束这一切。
却被小宋辞的一巴掌打醒了。
宋辞目光沉沉的看着和嘉宾们谈笑的谢麟,这个清贵成熟的男人,现在已经再也看不出当年的崩溃绝望。
但宋辞很清楚,谢麟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要不然,谢麟也不会这些年散尽财富去寻找妹妹,甚至开始依赖非科学的手段,找遍了国内的大师,想要求大师们帮他算出他的妹妹在哪。
谢麟只是在苦苦熬着,等待着妹妹是生是死的最终消息。
缥缈的希望有的时候,比彻底的绝望要更加可怕。
小少年的眉眼怔愣片刻,随即叹了口气,低下头去看震动的手机。
一条来自燕时洵的消息。
[谢麟其人,你了解吗?]
宋辞眨了眨眼眸,刚刚的低落感慨一扫而尽,高高兴兴的回复燕时洵:[谢麟也找燕哥你了吗?哇,他可真有眼光,一眼就看出燕哥是最厉害的。]
看到回复的燕时洵:“?”
说什么呢?
但很快燕时洵就反应过来,刚刚谢麟看起来确实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态度热切,就和那些想要寻求他帮助的人一样。
燕时洵稍加思索,发消息过去:[所以想了解下谢麟,再做决定。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刚巧宋辞比谢麟晚上车一些,没有看到谢麟之前与燕时洵说话的场景,并不清楚前因,只当是谢麟想要像以往拜托大师算一算他妹妹那样,也找了燕时洵。
而在燕时洵引导性似是而非的话语之下,宋辞也果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直接爽快的将谢麟的情况告诉了燕时洵。
——毕竟以燕时洵对宋辞的了解,这位小少爷可不是随意会将别人隐私说出口的人。
除非,是宋辞认为说出谢麟的身份背景,是在帮谢麟。
燕时洵很快就从宋辞那里得到了答案。
末了,宋辞还加一句:[谢麟真的有点惨,燕哥你要是觉得他能帮,就帮一把吧。]
燕时洵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记录,久久没有回复。
有时候,可不是表面上看一个人可怜,这个人就值得帮啊。
多年走街串巷看到的挣扎和算计,甚至母子兄弟之间彼此的谋害和恶意,都让燕时洵在帮助别人之前,更多了一层戒备心。
在表象之下的事情还很深,没有探到底,就无法随意给出定论。
毕竟,因果不会出错。
谢麟发黑的印堂和缠绕满身的因果,都让他看起来并不像宋辞口中那样无害。
燕时洵按灭了手机屏幕,重新合上眼眸就准备假寐。
但没想到,前面的司机犹豫了好久,终于在张无病上车之前下定了决心,从驾驶位上起身走过来。
燕时洵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立刻警惕的睁眼看去,却正好对上了司机热情中带着些许羞赧的笑容。
“那个,那个什么。”
司机挠了挠耳朵,犹豫了一下,才把原本想要说的话说出口:“燕先生,祝你幸福。”
说完之后,司机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长舒一口气,然后火速跑了回去。
只留下燕时洵坐在座位上,满脸问号。
燕时洵:“……?”
什么东西?为什么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一句话?
燕时洵还特意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今天既不是过年,也不是自己生日,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祝福自己才对。
就算司机想要说感谢他之前在公路时的帮忙,那表述是不是也太奇怪了?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慢了好几拍吧?
燕时洵百思不得解,皱眉看着司机的背影。
但是很显然,司机能说出这句话,就已经是鼓足了勇气。
等说完之后,他简直是落荒而逃,颇有种老脸红透的羞涩感。
此时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燕时洵在往自己这边看,就更是不敢回头了,也强撑着假装自己很自然,硬是不敢解释自己的本意。
燕时洵:?这人怎么回事?
旁边的邺澧倒是听懂了司机的意思,但是,他并不准备为燕时洵解答困惑,只是笑而不语。
之前在南溟山的时候,节目组的很多工作人员,可是留了下来,和海云观的道长,还有救援队员们一起,在南溟山中整理尸骸并登记,为它们寻找家人。
那时候,很多道长都说燕时洵结婚了,这话自然也传到了救援队和节目组中。
人的天性是八卦,有意识的话题在人群中的传播速度极快。
像燕时洵这样无论在那一方都很有人气的,就更是被人所关注。有关他的消息,很快就在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中口口相传。
很多人都知道了“燕时洵已经结婚,爱人就是他身边的助理”这件事。
工作人员们丝毫不觉得这传言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恍然大悟,大呼怪不得。
工作人员:原本燕先生和那位助理是一家人啊,怪不得之前我们去接燕先生参加录制的时候,那位助理先生就住在燕先生家。
工作人员:何止啊,我好几次都看到那位助理帮燕哥整理头发和衣服呢,态度很亲密。我那时候还以为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嗐,我真傻,这都没看出来。
工作人员:我说张导怎么对小宝有种争风吃醋的感觉,原来是怕小宝抢走他的宠爱吗?毕竟小宝是跟着燕哥和助理住,可能这就是一胎和二胎的战争吧。
工作人员:这样一来,可不就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吗?我之前就觉得那位助理的态度不一般呢,原来是这样!
类似的话在节目组人员中不断流传,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深信不疑。
——毕竟是海云观道长说的呢,那里是燕先生出身的道观,肯定更了解燕先生嘛,怎么会有错?
燕时洵从今天来集合出发的地点开始,就一直觉得周围的工作人员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但却完全没有恶意,反倒是有种过于兴奋、想要和倾诉一下自己内心激动想法的感觉。
作为海云观接连五代单身的优良传统继承者和试图发扬者,燕时洵哪里考虑过恋爱甚至结婚问题,他也就根本没把工作人员表露出来的情绪往那上面想,只当他们是要看到谢麟所以才激动。
不过,工作人员们也只敢暗自兴奋,没有勇气直面燕时洵的锐利目光。
只有司机因为感念之前燕时洵的救命之恩,又恰好在车上,现在车前面又没什么人,这才鼓起勇气向燕时洵送上了祝福。
这才让燕时洵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过,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司机到底在说什么。
倒是邺澧,因为工作人员们的情绪是冲着燕时洵去的,所以一直关注着,也因此才发觉他们的本来想法。
邺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连带着对张无病的感官都好了不少。
“时洵,你之前不是说要等上车之后睡一会?”
邺澧的心情很好,连带着眼中的笑意都是暖的:“你感冒才好,多睡一会吧。”
燕时洵将信将疑的看了看邺澧,他总有种直觉,好像邺澧有什么瞒着他。
不过任由他如何查看,邺澧的神色都一切如常,顶多笑得比平日里更深。
燕时洵:……我身边的人,怎么都开始怪怪的。被张大病传染了吗?
最后一位嘉宾已经上车,因此张无病也开始在车下收拾好所有设备和物资,做好了最后的确认后,也上了嘉宾车,冲着直播主屏和车内的嘉宾们,郑重的宣布。
“这一期节目的拍摄就此开始,我们这次的目的地——西南地区,白纸湖!”
路星星特别给面子的海豹式鼓掌:“哦哦哦!要去谢神的老家了!”
旁边人:“哦哦……啥?”
白霜惊奇的回身看向谢麟,问道:“谢神你老家是白纸湖吗?”
谢麟做出沉思的回忆状,道:“倒也不是白纸湖,我老家虽然在西南地区,但实际上离白纸湖应该还挺远的。”
“不必那么客气,你这么喊我,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谢麟笑吟吟的道:“喊我谢哥,或者谢叔都可以。”
“毕竟按照我的年龄,都能做你叔叔了。”
他说着,朝白霜眨了眨眼睛,颇有些俏皮的少年感。
“不过,星星你怎么知道的?”谢麟好奇问道。
路星星骄傲一挺胸膛:“那当然,我可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
谢麟被逗得笑了起来,他看着路星星的眼神充满怀念,仿佛在看着年轻时的他自己,也是如此意气风发。
燕时洵没有按照原计划睡去,而是懒洋洋的单手撑着脸颊,侧身注视着谢麟。
车队上路,张无病也乐呵呵的开始向所有人介绍这次目的地。
本来导游的工作应该交给燕时洵来做,但奈何燕时洵深谙摸鱼敷衍的精髓,让他来介绍景点,只会言简意赅的告诉你“这是树”、“这是花”、“这是山”。
虽然也没有说错吧……
但也完全没有了旅游的意义。
张无病有心想劝,但奈何人怂又菜,想了想还是不能让大腿跑了,于是只能无奈的接过导游的工作,详细又热情的介绍着白纸湖的历史,还有此次旅行的主要目的。
“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皮影?”
张无病冲着直播主屏道:“虽然现在有电影电视剧,看皮影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但在以前,最好的皮影匠人,就在白纸湖。”
“我们这次去,也是为了参观这一古老而美好的传承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