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官方负责人中途失去联系,所以很多需要他来协调的事情,都暂时搁置住了。
舆论小组组长差点没急死。
好在这并非第一次,各方早已经有了经验,轻车熟路的进行对接,让社交平台上的舆论平稳着地。
而视频平台及时将直播的画质降到最低,又好在节目组的各个分屏全都关闭,只剩下主屏和燕时洵的分屏,这让管理的难度下降,让观众们无法看清太多细节,使得事情的热度没有升上去。
等在主屏里看到官方负责人的身影后,舆论组长堪堪松了口气,原本在电脑前紧绷着的身体重重往后靠去,觉得自己心累得像是死了一回。
至于其他的工作,能够由特殊部门以外处理的,暂时由滨海市的杨滨生接手,协调各方,与偏南地区官方接洽。
但仍旧有一部分事务,还是只能等官方负责人好起来再说了。
宋辞哥哥的飞机很快就抵达了南溟山,将几名伤员率先带走治疗。
宋辞哥哥看到宋辞裹在棉被里病恹恹的模样时,差点没吓死。
很多嘉宾都知道这位宋氏的管理者,但对他的印象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精英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
综艺咖送南天上飞机的时候,都不由得多看了宋辞哥哥几眼,感慨着在外面再冷静理智的人,面对家人的时候还是有柔软的那一面。
不过,这也让嘉宾们对宋氏的感官都好了不少。
倒是官方负责人在被绑在担架上送上飞机时,因为颠簸而戒备的醒了过来。
“不用担心,好好养病。”
燕时洵单手插兜,低下头平静的看着负责人道:“你这胃这次是因为南溟山而获得了不属于你的生机,真要反噬起来,生机偿还,就是胃癌甚至危及生命。赶在那之前赶快治疗吧。”
官方负责人眼前一片模糊,他从生死走过一遭,魂魄虽然回来了,但身体却还停留在已经死亡的记忆上,因此短期内都无法同步,连带着大脑对身体的指挥都下降了不少。
他迷蒙的看着视野里的马赛克,勉强辨认出这是燕时洵,于是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是干涩的声带,却无法支持他的想法。
燕时洵读懂了负责人的神色,安抚他道:“南溟山的事情有海云观道长们在,你不用担心,先考虑怎么活下来的事情吧。”
燕时洵言简意赅的将官方负责人失去意识的前因后果,都说给了他听,还道:“虽然民宿在南溟山外,但恰好老板在你们去之前,刚从南溟山打了河水回去,你们不知道这件事,也就没能防备,不小心中了招。”
负责人愣了一下,表情似乎在说:老板娘当时那么愧疚,她补偿性的关心,我不接受只会伤了他的心。
燕时洵耸耸肩,道:“我知道,不过,你喝下河水也并非全然是祸事。”
上游的菊花落进河水中,使得河水也带上了浓郁的生机。
这既是长寿村老人们维持健康长寿的原因,也迅速抚平了官方负责人胃部的病变和疼痛。
长寿村老人们长年累月的接受不属于自己的生机,因果已经亏欠到无法偿还的地步,因此师公死后,他们在邺澧的力量之下,为了归还偷来的生机,连自己本来的命数都搭了进去还嫌不够,已经化为枯骨齑粉。
但负责人喝下河水的时间短,又与燕时洵等人一同救了囿困于南溟山的魂魄,让那些痛苦的残魂得以安睡。
所以,即便负责人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生机,但因为那些生机的来源正是死于南溟山的生命,所以也相当于因果偿还,不仅没有让负责人像长寿村老人们一样还不起债还性命,反倒真的让他的胃部变得健康起来。
只要负责人在因果平衡、不属于他的生机离开他的身体之前,好好治病,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甚至因祸得福,让他本来病变的脏器有了被治愈的机会。
听燕时洵说完,官方负责人明显愣住了。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体力不支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所有伤患离开之后,救援队等人也开始收拾长寿村的残局。
毕竟所有的木板都曾经雕刻菊花花纹,不知道是否还会死灰复燃,所以整个长寿村的建筑都会被拆除烧毁,不留下一丝卷土重来的机会。
在清理长寿村的时候,救援队员还惊悚的发现,长寿村老人们的家中,竟然堆积着枯骨和人肉。
那些从尸体里取下来的肉块就放在厨房,剔得就剩下骸骨的骨骼则扔在了柴房,甚至从已经熄灭的炉子里掏出了没有烧干净的牙颌骨。
这些无一不在说明,长寿村的老人,竟然在以那些死在长寿村的人为食,将尸体利用得半点不剩。
有的救援队员脸色青黑,拼命克制自己想要呕吐的想法。
燕时洵被喊过来之后,只是看了一眼便已了然。
“死去的人虽然会从河水逆流向上,去往上游的长寿村,但是师公想要做的,是非生非死的怪物。”
想到在悬棺里看到的不同,燕时洵平静道:“有些在悬棺内成功‘复活’,留在上游长寿村生活,像师公口中所谓的幸福活着。有些却没能活过来,而那些人……”
“他们就会落进河水,成为师公汲取生机的养分,最后变成腐尸,用这样一副面容重新从河中爬回来。”
“不甘和愤恨驱使着它们,将新进入长寿村的人拉进河水中,啃噬他们的身躯和魂魄,让他们和自己变成同类。它们同样恨着欺骗了它们的长寿村村民。”
“而村里的老人为了避免被腐尸复仇………”
燕时洵的目光下落,看向那些被救援队员搜出来的血肉块。
死去的亡魂最不想要面对的,就是自己的死亡,因此它们会畏惧自己的尸体,出现在埋尸地周围时,就会因愤怒和恐惧而力量大增。
但也同时会对导致自己死亡的人,在怨恨的同时,不敢轻易靠近。
因此,长寿村的老人们不仅用死去旅人的尸体作为食物,更是为了防备着被腐尸无意间偷袭成功。
毕竟村里的菊花和河水会导致记忆出现异常,当太阳落山后,腐尸会借着黑暗作为掩护,从河水中爬出来。
它们无声无息的藏身于衣柜里,床板下,躲避在任何一个缝隙和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里。
只用一双赤红的眼珠看向外面,静静等待着小木楼中的人失去防备。
等他们睡去时,就是腐尸出没袭击的时候。
长寿村的老人们体会过长寿,就不愿意放手,对死亡充满抗拒。
对于死在他们眼前的山外人,他们更是以高高在上的态度俯视,不屑一顾,不认为已经变成腐尸的东西能够伤害到他们。
却又同时充满恐惧,害怕真的被怨恨的腐尸得手。
因此,长寿村老人以尸骸为食,震慑腐尸。
救援队听了燕时洵的解释后,先是惊愕,随即脸上显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
“畜牲!”
队员咬牙切齿,痛骂道:“尊老爱幼,尊的可绝对不是这种老!”
队员们看着被从各个小木楼里被搜出来,整齐放在地面上的尸块,慢慢陷入了沉默。
先是一个人摘下了帽子,然后是两个,三个……
所有人都低垂下头,为逝去的生命默哀悲伤。
这些尸骸中,不知哪些是谁的丈夫,哪些是谁的儿子。
他们的家人还在等他们回家,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厌倦了生活,选择在南溟山定居,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或是被一方水土治好了病症。
可是,那些家人们不知道……
他们等待的人,已经死在了南溟山。
尸骨残骸,满怀怨恨,伤痕累累。
“这些尸体都会移交给偏南地区官方,由他们来核定身份,寻找对应的进山记录和时间。”
救援队长一声叹息,打破了死一样悲伤的寂静:“要怎么才能对他们的家人开得了口啊……”
年纪大些的队员偷偷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不说的话,他们的家人还会满怀期待等着,他们就没有死。可是说了的话,他们的死亡就成了事实,家人朋友怎么迎接这种打击。”
众人都心脏沉甸甸的,并不好受。
道长们也没有停下来过,忙得几乎起飞。
长寿村里到处都是残留的诡异生机和尸骸灰烬,整座南溟山都在几十年时间里,被师公的力量沁染了个透,甚至脱离了天地掌控足足二十年。
寻常驱邪的手段对南溟山不再适用,毕竟邪祟可除,却不能将整座山一寸寸挖下去,清理干净内里的邪气。
道长们冥思苦想,头发都要被抓乱了。
而跟着燕时洵给出的路线进入上游的长寿村,还有举行祭祀的南溟山主峰,道长们看到那里的场景之后,整个惊呆了。
这里……简直称不上是人间。
上游长寿村里,因为燕时洵斩杀了师公,使得力量断流,所以长寿村里本来就充斥着的非生非死的村民们,连同那些沁染了师公力量的小木楼,都一同灰飞烟灭。
留给道长们的,只剩下一地狼藉。
树木倾倒,河水浑浊,满地都倒塌着断裂的木杆房梁。
简直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战争后,遗留下来的残骸,充斥着荒凉没有生机的死寂。
而南溟山狭窄到仅能容一人通行的山路上,到处都摆放着掀开了棺盖的棺材。
还有山壁上挂满了的密密麻麻的悬棺。
即便是海云观的道长,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由得被震撼在当场。
“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悬棺。”
马道长愣愣的呢喃:“南溟山中,竟然藏着这样的恶毒的祭祀……”
虽然海云观的道长们平日里素来没有遗落下武术的锻炼,但是却依旧比不上久经打磨的燕时洵,与他那份大型猫科动物一般的敏锐灵活无法比拟。
也做不到像燕时洵那样,光是抓住山崖凸出来的石块,就能在山间荡来荡去,不曾踏空一步。
南溟山的情况过于艰险,山路都是几十年间死尸村民们一脚一脚踩出来的,并不能称得上牢固。
山间湿气重,连带着泥土都松软而无法夯实,还有时不时滚落的碎石,都让人担忧会不会下一脚没有踩稳,或是一脚踩在松散的山路上,就会跌落深渊。
尤其是此时山路上七零八落的棺材,更是为道长们增加了难度。
棺材的宽度已经占满了狭窄山路的全部宽度,甚至还剩下些部分悬在山路外,虽然面前维持住了平衡,但依旧在阴冷山风中发出“吱吱格格”的声音。
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的想象,会不会这些棺材下一秒就会跌落山崖。
道长们进退两难,站在山崖下方边仰视山路边发愁,不知道应该怎么上去。
燕时洵在处理好下游长寿村的事情,将节目组所有人都安全送出山之后,也想起了南溟山主峰上的情况。
他惦念着道长们能否处理好山路上的棺材,于是重新折返回来。
却没想到,还没靠近上山的路,燕时洵就先一步听到了从前面传来的道长们的争吵声。
——准确的说,是王道长一力战群道。
王道长怒气冲冲:“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老顽固,是不是又趁我不在欺负我家师弟了!”
道长无辜中枪:“我没有啊!福生无量天尊,你可别乱说话!”
旁边道长迷茫还不在状态,抓住马道长偷偷问:“王道长师弟?谁?他师父不就他一个弟子吗?”
马道长悄悄道:“是燕师弟啦,王道长和宋道长交好,就觉得宋道长的师弟就是他师弟,宋道长师弟的事就是他的事。也就是他以前没有师弟,现在才发现,他竟然是这么护短的人吗?”
道长小声回道:“嗐,看他对他弟子就知道了,护短的很。不过,怎么人家宋道长的师弟,就成他的了?宋道长同意了吗?”
马道长:“……他连宋道长都一起骂了。之前在观中,宋道长揍星星,啊不,教星星,王道长看到了就很不高兴,说宋道长厚此薄彼,连自家师弟都不管,好一顿骂,听得宋道长一头雾水。”
旁边的道长:“…………”
“在窃窃私语什么呢?”
王道长听到声音立刻看了过来,冷笑道:“你们之前是不是也是这么偷着说我家师弟坏话的?”
“多好一个孩子啊!看看被你们说成什么样了,连交个朋友都不敢正大光明的交往!”
王道长痛心疾首:“男未婚男未嫁,多好的姻缘啊!要是被你们给搅合黄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道长们:“……???”
道长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忽然扯到这上面了。
因为上次阴路事件中,海云观不少道长都受了重伤,其余一些参与的道长,也都继续在滨海市区外的公路周围驱除阴气,追查当时堕恶阴兵遗留下来的鬼气和法器,防止这些东西伤害到过往路人和附近村民。
所以,这一次前来南溟山的道长中,很多并没有经历过上次王道长痛骂其他道长的事。
很多道长也与燕时洵并不熟悉,虽然听过这个名字,知道燕时洵是老道长的师侄、乘云居士的亲传弟子,但是并没有亲自接触过,也不了解燕时洵的事情。
此时乍一听到王道长的指责,很多道长都是懵的。
好半天,才有道长迟疑的问道:“啊……乘云居士的那位弟子,是有爱人了吗?”
旁边的道长恍然大悟:“哦哦,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位青年,就是他爱人?”
“他们结婚了?”
“嗯?看乘云居士的那位弟子年纪轻轻,怎么就结婚了?”
王道长听到质疑的声音,顿时怒骂道:“听听,还说你没没有乱说话,就是因为你们这种语气,才会让那么好的孩子觉得他被孤立了,连大声介绍他爱人都不敢!”
道长懵逼的指了指自己:“啊?因为我吗?”
王道长坚定点头:“对!”
道长:“…………?”
走到近旁的燕时洵:“…………”
燕时洵面无表情的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王道长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身影,又是高兴又是心疼的叫住了他:“燕师弟!”
王道长快乐的拉住燕时洵的大衣袖子,骄傲自豪的向道长们介绍道:“这位是燕时洵,乘云居士唯一的弟子,李道长唯一的师侄,也是我师弟。这次南溟山祸事就是他解决的,还有之前的野狼峰,鬼山,甚至阴兵借道,都是他。”
道长们刚刚还充满了迷茫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惊叹赞扬。
然而王道长下一句:“我家师弟有爱人,就要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谈!我话放在这,不管燕师弟做什么我都支持!我看谁敢背着我乱说话。”
道长:哦哦哦,就是这位燕道友,他有爱人了。
道长:听说已经住在一起了。
道长:结婚了。
在道长们各自无声交换的眼神中,唯有与燕时洵早就认识而直到事实的马道长,面色一言难尽。
而作为当事人的燕时洵,直接眼神死。
……
原本偏南地区官方,是将长寿村作为特色景点进行宣传,想要将它作为偏南地区美丽山水的代表推出去,形成“伞”效应,带动起偏南地区旅游行业。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与知名节目组做出了合作之后,竟然会出现了这么意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