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柔柔交给道长驱了邪镇了安神符后,乍然昏睡过去的柔柔被交给了医疗队进行包扎和治疗。
趁着这个空档,官方的人也找张无病进行了谈话。
毕竟连着两次出了这种事,虽然从嘉宾们的口述和镜头里的画面可以确定,柔柔和安东尼本就是因为被他们自己的贪欲蒙蔽了眼睛,想要求得更多却害了自己。但是张无病身为节目责任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且一档足有数百万订阅的节目频繁的出现这种事,对舆论也是一种影响。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官方还是出于怀疑张无病是故意所为、扰乱舆论坏境的目的,对张无病进行了几轮正反询问,把张无病问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同样旁听的老道长看了张无病好几眼,疑惑的问了他的八字和出声方位,当场四柱八字起了张无病的命盘,然后和旁边几位道长一起看着这命盘瞪大了眼睛。
“我就说,燕时洵这样的恶鬼入骨相怎么会招鬼,应该是鬼怕他才是。原来这两次节目遇鬼,都是因为你这孩子啊。”
老道长啧啧称奇:“你这命里,全是鬼啊,八字也太轻了。”
因为之前就总是招脏东西,家里长辈没少找寺庙道观的大师们求助,再加上燕时洵和海云观有关系,连带着张无病最近也总是接触海云观道长们的缘故,张无病对于这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道长的地位和实力,还算是有所了解。
此时听到连海云观现存最老一辈的得道高功道长都这样说,张无病不由得呆滞在了当场,许久才勉强憋着涌出来的泪花,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强撑着自己身为导演的“尊严”。
“欸你这孩子,别哭啊。”
老道长一看把燕时洵的朋友惹哭了,赶紧用手指点了点那张临时潦草画出来的命盘,难得安慰谁的哄道:“虽然你命里有鬼,但是你命里贵人也多啊。而且你还本来应该在二十岁那年应一次死劫,不也因为遇到了贵人挺过来了?死你都过了,还怕鬼吗。”
这话的隐藏意思,就是这辈子都别想摆脱鬼了。
宋一道长面色复杂的看着张无病,觉得自家师父这话说得,导演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哭了啊。
而且,这个命盘哪是命里有鬼啊……这是命里全是鬼,都能凑一个城了。
果然,听了这话的张无病明显并没有被安慰到,而是看起来更伤心了,眼泪汪汪的像是伤心的狗子,连尾巴都垂了下来。
就连最开始严肃调查的官方负责人,看向张无病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
他负责处理相关事情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命格的人……一般有这种命格的人都来不及活到长大,自然少见。看来李道长说的没错,这个名叫张无病的导演,虽然命里有鬼,但也有贵人,要不然也不能安稳长到现在。
这样看来,张无病应该不是故意为之的,毕竟他看起来都快要被鬼吓死了,而且也没有动机这么做。要是真的故意去找鬼,别人可能是有坏心或是为了刺激,张无病这么做就是真的在找死了。
官方负责人的心思兜了一圈,语气柔和了些:“张导演辛苦了,节目出事也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只是……”
他迟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老道长,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看张导演的命格,下次遇见危险的几率也是存在的。这档节目,要不就……”
“但是。”老道长话锋一转,打断了官方负责人的话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张导演也做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否极泰来,这两次节目都看上去误打误撞的解决了一直令海云观担心的事情,让再拖下去很可能形成大灾难的事情消弭于末微。”
“世界上可没有偶然和巧合。”老道长笑着,意味深长道:“安知反抗命,不是命本来的安排。天道留下的生机,除了天道自己谁都不知道在哪。毕竟人有千算,天却只需要布棋,以万物为刍狗。”
“这档节目就算继续开下去也没什么问题吧。”老道长微微眯着眼,将目光移向旁边的官方负责人。
官方负责人有些犹豫:“李道长,您看这个……”
“海云观会派人跟着节目接下来的录制。如果你们那边担心的话,也可以这么做,派人跟着节目一起。”老道长像是早就料到官方负责人的话,声音淡淡的道。
官方负责人虽然面上犹豫,但内心早就动摇。
李道长说的没错,这两次虽然有重伤者,但却解决了更大的问题。
尤其这次野狼峰,如果节目组没有因为暴雨冲塌了桥而临时换路,闯入了下雨天的野狼峰,那恐怕野狼峰真的会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因为被成了正神的邪物操控而演变成更大的灾难。
到那时受到影响的,可就是数以百万的人口……
“我知道了,李道长。”官方负责人表情坚定了些,点点头道:“您容我回去和上面汇报一下,兹事体大,我无法一个人做决定。”
老道长等人散去后,本来就一夜没吃过东西没睡过觉的张无病,在被问完几轮后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刚刚在外人面前强撑出来的导演派头,早就在看到燕时洵的那一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荡然无存。
他从刚才勉力支撑起的大人模样,重新变回了小傻子,在燕时洵身边哭唧唧的喊饿。
燕时洵无语:“我是你爸吗?还要负责给你找吃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燕时洵却还是抬腿准备去找救援队要两个面包。
他早上也没吃来着,剧烈运动之后,饿得胃袋也开始抗议了起来。
但还没等燕时洵动起来,邺澧就已经拎着一袋子食物走了过来。
“你昨晚就没怎么吃,我猜你会饿,就从官方的车上拿了些过来。”邺澧的声音平淡,好像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然而,他能知道燕时洵昨晚吃得少,今早又滴水未进,还细心的发觉燕时洵在苦战后的饥饿状态。
燕时洵用探究的目光看着男人,邺澧也平静的任由他打量,并没有显露半点异常。
等食物盒子打开,顿时一股香气弥漫了开来,米饭散发着袅袅蒸汽,烹饪得美味的肉食和菜品在阳光下色泽诱人,勾得哪怕不饿的人都会食欲大开。
张无病尴尬的捂住自己开始疯狂发出“咕噜噜~咕噜噜~”响声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睛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向邺澧的手里看。
燕时洵却面无表情:“……”
“不饿?”邺澧挑了下长眉,反问。
燕时洵无语:“你说谎也换个有说服力的,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是从官方的救援车上拿下来的吗?难不成官方救援还有闲心带个厨子?米饭都是热的,一看就是刚做出来没多久的菜色,炸脊骨都没有被蒸汽泡软。”
你觉得我会信吗?骗人好歹也拿一盒凉饭来,我还会相信这是救援队昨天带上车的盒饭。
燕时洵的表情明晃晃的在表达这个意思。
邺澧神态自然,并没有谎言被戳破后的尴尬:“你差不多一天没怎么吃饭,又刚刚耗费了大量体力,我猜你现在已经虚得没办法再打一只老鼠了。”
“随便用便携食物填肚子会很很难受,凉食伤肠胃。生人的身体很脆弱,肠胃也是。不注意的话,会胃痛,会生病,会死。”
我知道如何让谎言变成事实一样的完美,但我并不想这么做。比起你对我的怀疑,你的肠胃身体更重要。
邺澧面不改色的指了指恰巧路过的一名救援队员:“他告诉我说外面大路上有来兜售食物的,我就出去买了。”
燕时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邺澧也将目光平移向那名救援队员。
无辜路过就突然被两个人盯住的救援队员:“呃……”
他本来还疑惑的想说自己并没说过那话,附近怎么可能有来卖东西的,路还没解封。但话到了嘴边,他却忽然神使鬼差的重重一点头,坚定的回答:“没错,我说的。”
邺澧这才将目光转回来,无辜的看向燕时洵:“不饿?有什么想问的,吃完再说。”
闻着饭香觉得自己饿得快昏过去了的张无病,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燕哥,有什么话一会再问吧,我好饿,你可爱的小病要饿死了qaq。”
燕时洵嫌弃的瞥了张无病一眼,但还是从刚刚隐隐对峙的状态里脱身出来,软和了些态度,从邺澧手中拿过一份饭食递过去。
“去那边吃去,你改名叫张饭桶吧。”
“好的,小桶谢谢燕哥!”
张无病兴高采烈的捧着盒饭跑了,开心得仿佛身后有根尾巴在疯狂摇摆。
“不过,那个人是谁来着?他怎么在燕哥旁边?”张无病忽然想起刚刚拿着饭食的那人,总觉得好像自己应该知道,但死活都想不起来。
最后他只好一脸茫然的放弃了思考,选择先填饱肚子。
“算了,回头再问吧。难道是燕哥的朋友?”
而因为张无病的跑动而闻到了味道的官方人员们,抽了抽鼻子,也觉得自己有点饿。但当他们从车里翻出的只有面包牛奶后,不由有些失望。
“虽然面包牛奶也很好吃,但是闻过那股香味之后,总觉得想吃米饭和肉啊……等等,说起来这附近有什么地方能买到热食的吗?我们也没带那些,那是从哪来的?”
官方人员对了个眼神,看出了彼此的迷茫。
而燕时洵也在静静站立了几秒后,从邺澧的手里拿过了自己的那份,然后挑眉问道:“一起?”
邺澧刚刚还冷静的神情,顿时染上笑意:“好。”
而满院的节目组人员和官方人员,就眼睁睁的看着那边的两人悠闲的吃着饭,看起来不像是刚遇了险,而轻松得像是来郊游的。
香味勾起了不少人的饥饿,却只能一边啃着面包牛奶,一边可怜巴巴的伸脖看向燕时洵那边。
“我也想吃热饭呜呜。”
“燕哥看起来也太幸福了,羡慕。”
“为什么只有燕哥有?我也想要。”
“工作人员买的吗?为什么不带我们的份。”
而主屏前的观众们也从嘉宾们和镜头下周围人的反应里,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不由有些纳闷。
[那个导演助理为什么买食物只给燕哥和导演买?助理当得不合格啊。]
[我更奇怪的是,野狼峰那个荒山野岭的,他们要去哪买食物?]
此时,远在滨海市市区内一家知名饭店里,站在后厨里的主厨恍然回神,随即看着案板上残留的蔬菜和旁边明显使用过的厨具,一脸茫然。
“还没到上班时间,我为什么在这?”
“不对,我怎么刚刚炒了菜?完全没印象啊……”
……
燕时洵良好的听力,让他听到了院子里周围疑惑的声音,他斜眼看向旁边的邺澧,准备等一个解释。
邺澧却像是接收错了信号一样:“不合你口味?还是不够吃?”
说着,他将自己还没动过的那份推向燕时洵。
“……我不是张无病那个小饭桶。”燕时洵颇有些无语:“还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刚刚说的解释?”
“我之前询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不像是会来应聘导演助理的人,张无病刚刚那个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对你有印象的,他对你并不熟悉。你是谁?”
燕时洵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邺澧,虽然嘴上问着,但心里却知道,他应该无法这样简单的得到一个答案。
这人既不是会有问必答的好脾气,而他刚刚在怀疑时,就已经迅速的起了梅花易数进行卜算,向天地询问答案。
然而,卦象却是空白。
卦象在说,别问了,不能说。
天地不语,对男人的身份讳莫如深。
燕时洵起过无数卦,却第一次见到天地的态度如此谨慎。顿时,他也对男人的身份更加猜测和忌惮。
邺澧却只是垂眸轻笑:“我不会在你睡眠时伤害你,也不会在你饭食里下毒,更不会做不利于你的举动。无论你是否信任我,我值得你的信任。”
“燕时洵,你会卜算,现在你告诉我,我是否在欺骗你。”
邺澧的神色自然而坦荡,并不屑于说谎。
燕时洵将信将疑的掐算,这一次,卦象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这人没有说谎,他不会害他。无论这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会做对伤害他的事。
卦象如此肯定。
燕时洵掐算的修长手指一松,为接连两次却截然不同的态度,而难得感觉到了有些迷茫。
人有千算,天只一算。
“你会向一个不熟悉的人问过于私人的事情吗?燕时洵,等我们熟悉起来的时候,再来问我吧。”
邺澧的眼眸里泛着笑意,阳光为他镀了一层金边。
像是披着金衣高高在上的神像,活了过来。
——燕时洵,我想更了解你,我想知道,更多有关于你的事情。
来交换吧,用你,来交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