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歆和程为等几个分析师及经理坐在一起,叶安琦被拉去了创始人所在的中央主桌,郁承也在对方身侧落座。宴席开始,觥筹交错,整个厅中徜徉着舒快畅然的气氛。
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互相敬酒,大家来回走动,怀歆选择紧跟着叶安琦,一路挽着笑,也没忘了挨个和投行的老板敬酒致谢。
套路还是那么个套路,几方互相碰杯,你一句“对不起之前态度不好请见谅”,我一声“没关系项目最大感谢付出”。然后大家一起干了,化干戈为玉帛。
大约八点多的时候,叶安琦小声挽着怀歆的手臂说:“我有点晕,你陪我去一下厕所。”
“好。”
她是负责人,敬酒和被敬酒都是最多的,推杯换盏间喝了不少。怀歆小心地扶着她,担忧地关心道:“安琦姐,你没事吧。”
叶安琦揉了揉太阳穴,半倚在盥洗台旁边的墙壁上,“没事。”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怀歆温声道:“我回去问他们要点醒酒药。”
“嗯。”叶安琦低道,“printer怎么还没把新一版招股书改出来。”
本来他们计划着是到了饭局上就继续检查招股书,结果六点钟提交的那些修改意见那边还没改完,叶安琦有点着急,怀歆安抚道:“说不定很快就出来了,我上一遍的时候看过了,主要就三处地方要改数字,其实也不是很多。”
叶安琦:“也只能等等了。”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小时。
在将近十点的时候,最新版中英文招股书传到了三方机构的邮箱里。
怀歆掏出电脑,打开电子版,直奔她重点要求修改的那几个地方,当即脸色微微变了。
“好像还是没改过来。”
叶安琦这会儿稍微清醒了一点,颦蹙着眉凑过来:“我看看。”
修改招股书是一项繁琐复杂的事情,律师、审计和保荐人在电子版上标注修改意见,printer这边来实行操作。需要把一份几百页的文件拆成很多个板块,分别改完之后再拼起来。
因为都是人工操作,所以有的时候可能会漏掉,或者把前后几个版本弄混。
不只是怀歆这边的业务章节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律师和审计那边同样也发现了几处错误。而且最为严重的是,发行概况和募资规模那边本来需要被遮住保密的几个数字竟然被直接放出来了。
郁承本来已经跟着钟勋、曹成章和创始人上去听交响乐了,这会儿打着电话下来,回到餐桌这边,和printer沟通情况。
他神情冷冽凝肃,一改之前在餐桌上的谈笑风生:“本来我们预计十一点交文件,但现在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改对。”
“我不管你们这边操作流程有多复杂,也不想听任何多余的解释,只看结果。”
放下手机就对上怀歆的目光,郁承眸光稍缓,步伐利落地走过去,问她:“检查了别的地方没有?除了之前那些提过没改的以外,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没有了。就那些。”
“好。”郁承略一颔首,道,“辛苦了。”
当晚printer一直改到离十一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都没出结果,叶安琦叹了声,在满是剩菜剩饭的餐桌上泄了劲。
工作群里,曹成章发消息说交响乐快结束了,让他们赶紧上来。
其实今晚传不上招股书也不会怎么样,可以明早再传。但是据说今天是对创始人来讲一个非常重要的日期,他希望亲眼看到自己的企业在这一天申报上市。
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前前后后忙了七天,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小时,最后却功亏一篑,多少都有点失望。
怀歆蹭过去,抚了抚叶安琦的肩:“哎,没事啦,我们已经尽力了。”
叶安琦抬眸,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就是耽误了你。刚才不是就一直在说着想上去听音乐会吗,可惜……”
“没事。”怀歆轻声说,“那些都不算什么。”
上楼的时候,曹成章和钟勋已经将实情代为转达,创始人的情绪看着还好,正拿着酒和自己的一众高管说着体己话。
投行团队扎堆在一起,商量着解决对策。
过了一会儿创始人过来了,曹成章歉意道:“抱歉吴总,这事儿没给您办好。”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怀歆能感受到,吴易华是那种很有雄心有魄力的人,会鞭策团队前进,同时也体恤下属。这会儿人明显有点喝高了,听闻曹成章的话,也不过笑着摆了摆手:“没事。”
钟勋在一旁说:“咱们明早六点就上传,绝对是明天申报的公司里最早的。”
“对。”曹成章补道,“其实不是今晚发也挺好的,防止竞争对手半夜写新闻通稿,不好公关。”
“行,都听你们的,你们是专业人士。”吴易华拍了拍他的肩,深深看着大家,点头示意:“都辛苦了。”
连续熬了几个大夜,一遍遍地过招股书,那些数字几乎都快刻在怀歆脑子里了。
叶安琦让她早点回家睡个好觉,后面的事情不用管了。
打车的时候,郁承正好站在了她身边。
“要回去了?”
他眼底浮着笑,容色些微的倦淡,漫不经意地寒暄。
“嗯。”
“家住的远么。”
怀歆侧眸:“还好,十公里左右。”
“嗯,有点晚了,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记得给大家发信息。”
怀歆看着他,微微笑了:“好,谢谢承哥。”
片刻的安静。
车子还没到,怀歆没让这沉默持续太久:“对了,承哥,你之后都在香港了吗?”
“嗯。”郁承点头,“不过也经常会出差,只是偶尔在那边。”
“那,”怀歆扬起白皙细腻的脖颈,对上他的目光,认真道,“谢谢你和安琦姐这几天照顾我这么多,希望你再来北京的时候,我能有机会请你吃饭。”
郁承眉心微动。俯拾间镜片反射出些微冷感。
演奏厅内的灯光耀眼,他眼尾轻扬,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
片刻,温和地接下她的话:“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