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当锋镝、搴旗斩将自然让人很痛快,雷远经历得多了。他深知在这其中,有某种使人热血如沸的东西,会叫人沉浸其间,渐渐满足于杀戮和残暴本身。但雷远虽善战,却不好战,更不嗜杀。之所以要作战,要组建有力的军队,是因为保有这样的能力,雷远和以他为首的整个团体才能获得安全。
在安全的条件下,雷远才能够安心布置,从容展开建设。
相比于破坏,雷远更喜欢建设。
建设的琐碎细务大抵不够波澜壮阔,恐怕很难留在史书上。可只要定下心慢慢去做,哪怕就只是一条路,一片田,一道沟渠,也能实实在在地对世人有利。这种充实和满足,不是厮杀搏战所能给予的。破坏就只是破坏罢了,破坏只能带来空虚,惟有建设才能带来美好的世界。
随着雷远的地位越来越高、力量越来越强,他也越来越感受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才多出了登临高台的爱好。
在高台上,他眺望广信周边的如画山水,而脑海中浮现的则是整个苍梧,乃至交州全境。
由雷远管辖的交州全境,从南海郡的番禺到交趾,从郁林郡的潭中、定周等县到日南郡,东西足有两千里,南北也有一千七百里路程。如此广阔的疆域,放在河北,便是袁绍极盛时的冀青幽并四州之地亦不能及。
而在这片疆域上生活的人民,根据朝廷的户口簿册记载,盛时超过一百一十万,现在纵然远远不及,但那是人丁户口被侵吞或逃亡山野的缘故,只要重新加以管控,至少也能有数十万之多。
从灊山大营中领着二十来个扈从,到现在坐镇数千里的大州,辖数十万军民,前后就只数年工夫。这进展太快了,雷远常常觉得过于梦幻,同时又鼓起极大的干劲。
这片广袤土地上的百姓们,并没能逃脱乱世的影响。雷远近来渐渐了解到,数十年来,交州各地的情况随着中枢掌控力度的虚弱而不断恶化。更有种种天灾人祸随之而起,蛮夷攻略郡县、豪强肆意妄为,百姓民不聊生。
但雷远有信心使这片土地恢复到往年的盛况,进而发展得更好。
该怎么做,他在乐乡做过,在宜都郡又做过,现在到了交州,他的手段会更加成熟老练,而投入的力量更强。由此,他的信心愈发充足,决心也愈发坚定。
这时候王平匆匆赶来禀道:“马长史和阎从事已经到了。”
“这么快?”雷远惊讶地问了一声,连忙从高台下来。
马长史便是左将军长史马忠,而阎从事则是交州治中从事阎圃。
随着雷远地位提升,这两位的身份地位也愈发重要了。
实际上,交州治中从事阎圃头上还有个顶头上司,便是镇远将军、荆州刺史赖恭。此番赖恭再度跟随雷远来到交州,乃是名义上交州政务的一把手。
但赖恭很少就政务上的事情发表意见,于是以治中从事阎圃为首,举凡别驾、主簿、功曹、录事、东西两曹、帐下督军,全都秉承雷远之令行事。
而众人也都觉得理所应当。
13时05分,吴孟超院士病逝。
13时07分,袁隆平院士病逝。
默哀。
他们离开了我们,从此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由此我又想到,身为普通人,究竟因何而看历史,因何而喜爱历史?
从史书中,我们应当不止看到杀伐果断,不止看到帝王豪情;该看到的,是闪烁星空里,有人身化道标,为后人驱散黑暗,照亮出前进的方向。
从史书中,我们得以效法,得以聆听;由此可以知道,我们该走什么样的路,做什么样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