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本就是“炼狱”,只不过现在,更多了一种叫做原汁原味的东西。
就像是一些国际大品牌的仿品,在质量上,差别真的很小很小,甚至有些仿品在质量上还强过真品,但真品在消费者眼中,就有着一种属于他的氛围,属于他的纯正。
眼下,
真正的恶魔降临,
众生平等,
于地狱面前,
集体,
颤抖!
各个实验室里的器具在此时都发出了颤音,像是感应到了一种磁场和呼唤,之前的杀人利器和工具仿佛在此时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它们开始欢呼,它们开始活跃,它们更是有些迫不及待,等待着新一轮属于恶魔的饱食。
有锁链的摩擦声,有手术刀和手术钳的撞击声,有担架车的“吱呀”作响,有门窗的“飒飒”,就连用于焚化尸体的焚化车间那边,
也有骨灰,
乱飞。
一道道或高或低,或整齐或杂乱的声响,在此时被完美地整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激昂的节奏,就像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在此时缓缓地拉开序幕,走向了高……潮。
这是一种气场,也是一种渲染,真正的阴森,真正的恐怖,有点像是桌台上的烛光,它不会给菜肴带来任何味道上的改变,
但这种形式感,
不可缺少。
缺了半截手臂的周泽行走在这个研究所里,他走得很慢很慢;
看着八十年前的自己进行着属于他的裁决,属于他的杀戮,
第一次,
周泽真正的意识到,
死亡,
原来真的也是一种艺术。
带着属于它特有的节奏,
蕴含着它独特的韵味,
像是窖藏了许多年的佳酿,没喝之前就已经被这酒香所迷醉,而现在一口一口慢慢地品着,酒香从口中进入,流窜于鼻尖,最后落入胃里,火辣辣的滋味顷刻间袭遍全身。
舒服过瘾得,让你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发出呻吟!
白大褂们在研究所里像是一个个无头的苍蝇不停地来回奔窜着,尖叫着,哭泣着,嘶吼着,当恶魔和马路大的身份被调换之后,事实证明了,根本就没有谁比谁更高贵一说,在同等的位置和境遇之中,大家都是一样的。
当初的他们,在面对试验场内那些牢犯的挣扎和哀嚎时,他们或许还能笑着聊天,还能讨论附近慰安所里哪一号服务更热情。
那时候,他们在外面,别人在里面,而现在,他们则进了里面,也就没有了以前在外面时的闲情逸致。
他们遭遇到了最为可怕的“鬼打墙”,知道要跑,却根本跑不出去。
就像是实验室里被关在容器内饲养者的小白鼠,命运,其实已经注定。
因为周泽的特殊吩咐,
所以接下来的死亡画面,没有一开始的那种干脆,之前是昙花绽放,现在,则是让你从花骨朵到含苞待放到最后彻底盛开以及之后的凋谢。
每个过程都不能少,每个环节都不能缺,
从恐惧的培育,到前期的压抑,中期的细节,后期痛苦的延伸,生命之花,如此的娇嫩,却被用了无数种方法慢慢地炮烙。
死,也不会让你们死得轻松,更不会让你们死得简单,榨干你们每一点恐惧,释放你们最后的痛苦,甚至连你们的灵魂,都不会放过。
不要以为肉身的终结就是解脱,
真正的生死不得,其实在你肉身完结之后才刚刚开始。
要知道,灵魂比起肉身,更是敏感,地狱的刑罚,更是大多针对灵魂的。
如果将肉身比作包皮,那么灵魂就是藏身其中的贵头,
谁更敏感,
都懂。
杀戮的艺术,
死亡的旋窝,
不断地喧嚣,不断地徘徊,也不断地在交错着。
周泽低下头,
他看见地上的鲜血,似乎也变得鲜活了起来,像是挥墨的山水大师,不停地变幻着模样。
阴森、玄奥、鬼画符,宛若星辰给夜空的点缀,带着一种根本就不用掩饰的戏谑和嘲讽。
一摊摊鲜血不断地延伸过来,在周泽的脚边化作了朵朵血色莲花,每一个花瓣上,都是一张痛苦的脸,是刚刚死气的白大褂们的亡魂,这是属于他们的禁锢,这是属于他们的恐怖盛宴。
就像是小时候看黑白电视机上的画面,一条条线,一片片留白,线很杂乱,白也不是那么的白,纷纷扰扰变化之下,让人目眩,让人犯呕,让人恶心。
周泽弯下了腰,
他用仅存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有点想吐。
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只是单纯的有些意外,
八十年前的自己,
比起现在的自己,
似乎更是心狠手辣。
那道残缺的身体还在行走其中,
慢条斯理地像是在欣赏着属于他本人的杰作,
到一定时候,
他就出现在一个还活着的白大褂面前,将其当作一道配菜,丢入这激昂的交响乐中化作其中一道音符,或者是鲜榨出他的鲜血,补充这血色的浪漫水彩。
他没有狞笑,
甚至除了一开始睁开眼看周泽以外的时间里,他其实都是闭着眼的。
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但他却像是最为追求完美的艺术家,乐队指挥者,他恪尽职守,将一切的一切,都做到最好,让观众……满意。
哦不,
其实是让他自己满意。
交叉了八十年时间距离的梦,
彼此分别位于时间点的两端,
到底什么是梦,
什么又是梦可以改变的虚假部分,
周泽不懂,也不明白。
但大概,
八十年前的自己,在这里苏醒,开始杀戮这里,开始净化自己,这应该是真的。
至于他是否见到了八十年后现在的自己,是否因为接受了自己的委托,而将这场本对于他来说极为简单的杀戮变得更加地复杂更加地累更加地漫长更加地享受,
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想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