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我曾最信任他,但是,他想要的却是我的命!
他笑了,他说:“成王败寇!原本,我就要成功了!我隐忍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在后面夺走果实,但我失败了。”
“其实你又何尝真的完全相信我?所以我没有对不起你!我们都流着一样的血,都是一样的凉薄之人罢了!”
剑刺入他身体的时候,我没有手软!
我成了太子,后又成了皇上。
那年,我三十。
我的后宫之中,选进来很多秀女,那些秀女,一个个对我笑脸相迎,娇艳争宠。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是,却没有一个,让我能真正的放下心去全无疑忌地去相信。
她们对我好,或是为了荣华富贵,或是为了身后的家族,或是为了自己的殊荣,却没有一个,是纯粹的真心!
我知道那条路是孤独的,只要走上那条路,就不配有兄弟,不配有朋友,不配有亲情,不配有爱!
直到某一天,我站在宫墙上,远远看着皇宫外面的一切,才恍然想起,我还不是皇上的时候,曾经向往过一片山林,因为那片山林,能让我真正的开心,舒心,放心。
哪怕山林之中有狼,有獐,有狍子,甚至可能有猛兽。
但猛兽再恶,恶得过人心吗?
我偶尔也会想起,那个疯玩起来,会玩一身泥点子,玩成大脸的小女孩。
那个为我裹伤,打了一身绿绿蝴蝶结的小女孩!
那样纯粹而简单的快乐,不是因为身份和地位。
那样真挚而直接的担忧,仅只因为善良和热心!
我想去找她,但我放弃了。
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这世上有人能纯粹的开心,就继续下去吧。
当是我内心深处最后的柔软!
可没想到还有再见之日。
她已经不是十二岁,会疯跑疯玩,会扑蝴蝶抓野兔,把自己弄得跟个野丫头似的孩子了,她学了礼仪,端庄而清雅,仍是明丽的一张脸,笑起来仍是那么好看。
她和许多内眷在我面前一起跪下,恭恭敬敬地唤:“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的心突然就动了。
我已不去寻她,老天却把她再次送到我面前,这便是天意吧?
我单独留下她,问她:“你已成年,可愿嫁给朕?”
少女眼神微惊,眼里有明显的抗拒:“皇上,臣女已许人家!”她抬起眼,清澈的眼神,很是无畏:“他心悦臣女,臣女亦心悦他!”
那抗拒的眼神,让我的心瞬凉。
终究,物是人非了吗?
我可以一道圣旨,召她进宫,我也可以当即留下她,让她从此隐没深宫,伴我身侧!
但我终究没有那么做!
她的婚期定了。
她和小白脸一起去踏青了。
她和小白脸去赴宴,小鸟依人地跟在小白脸的身边。
小白脸为她写情诗,她似乎很高兴,眉眼弯弯。
她和小白脸去游湖,小白脸摘了一朵荷送她!
……
明知道她不愿进宫,明知道我亦不愿勉强她,我竟还自虐地让人继续留意她,每天听着那些消息,我脸色麻木,心中绞痛。
我说:以后不要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告诉朕!
但转瞬,我又说:他们明天要去寺庙上香?你去把他们府上的马全废了!
终究忍不住再次派了内侍,问她:“可愿进宫!”
她的回应是:“只愿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笑了,意料之中,却仍是嘴里发苦。
这些,我给不了!
我只能给她安稳,给她富贵荣华。
可这些,她不稀罕!
可是最后又如何呢?
裴家许嫁丰厚嫁妆,小白脸有了裴家之助,风生水起,可不过几年,他就在外面养了外室,生了儿女!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两心如一,互不背弃?
多么讽刺的笑话。
我曾那么用心地爱过一个人,可是,她将我的爱弃如敝屣。她的眼里从来没有我,她犯我君威,可我舍不得处死她!
我竟还想,只要她愿意进宫,我能穷全国之力,为她寻医,治好她所中之毒,让她重新健康的活着。
她说:我不愿意!
从没一刻,我像那般挫败,也没有一刻,我像那样生气。
我说:那你就去死!
她死了,无声无息,油尽灯枯!
她死了,小白脸迎娶新人,儿女绕膝!
她的死讯被暗卫传来时,那一夜,我独对冷月,在中庭站了一夜。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那个没有心的女人,我的心她看不到,那我又何必再为她伤心?
我疯狂地报复着,我让她凄凉地死去,让她在意的人或残或伤,远走他乡;我让她的仇人位极人臣,风光无限!
可心中,裂开一道大缝,再多的快意也填补不了!
后来皇宫里多了许多女人,或眼睛像她,或鼻子像她,或眉像她,或声音像她……
可那些人,都不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