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秀才遗憾地摇了摇头,毕春的老脸顿时拉了下来,皱眉道:“真的没有?张孚敬那家伙竟如此清廉?”
“供词上确实没有写!”蒋秀才话锋一转道:“不过张孚敬却承诺会秉公办理,不会牵连到蜀王。”
毕春眼前一亮,那就行了,这句话也足够让张璁喝上了一壶了,他从蒋秀才手中拿过供词,自己粗粗地阅了一遍,然后面带嘲讽地嘿笑道:“这帮酸子平日道貌岸然的,背地里却不知有多龌龊,呶,桂萼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还有三名青绾人,王瓒这老东西喜欢字画,啧啧,就连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夏阁老也收了人家一块墨砚,呸,真不要脸。”
毕春这货自己卖官鬻爵,贪得无厌更胜人家十倍百倍,不过却不妨碍这货鄙夷别人,嘿!
毕公公吐槽了一番便把供词收了起来,又算准了时间入宫去了,料定这个时辰嘉靖肯定会在养心殿中批阅奏本。
果然,当毕春赶到乾清宫养心殿时,嘉靖的确在那,于是便一溜小跑到御前跪倒:“奴才叩见皇上。”
嘉靖今天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因为自从入夏以来,南方多地发生了洪涝灾害,而山西、陕西和河北等地却遭遇旱情,部份地方甚至颗粒无收,有地方官员上书请求免去当地的早税,并且开仓赈灾。
总之,今年上半年全国大部欠收已成定局,国库少了大笔收入不止,甚至可能还要倒贴呢。
嘉靖抬头瞥了一眼毕春,没好气地问:“找朕何事?”
毕春强按奈住心中的兴奋,装作沉重地道:“奴才有要事启奏,事关蜀王。”
嘉靖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奏本沉声道:“杨慎的案子不是让你交给刑部办理了吗?”
毕春急忙道:“皇上有所不知了,奴才日前已经把杨慎等一干犯人全部移交给刑部了,可是奴才近日闻报,蜀王竟然私下派家臣入京,并且携带重礼四处拜访朝中大臣,奴才虽然没啥见识,但也知晓本朝太宗当年定下了规矩,各地藩王非奉诏不得离开藩国,不准私自结交地方官员,更不得与京官交往勾连,所以奴才便斗胆命人把蜀王的这名家臣拿下审问。
根据此人交待,他确实是蜀王的家臣,这次进京的目的就是为了疏通打点关系,好让蜀王从杨慎的案子中洗脱出来,这份就是蜀王家臣的供词,请皇上过目。”
毕春说完便双手把王通的供词逞了上去,嘉靖闻言面色已经先沉下来了,拿过供词看了一遍,顿时勃然大怒,同时又有点后背凉嗖嗖的。
要知道大明立国后发生过好几次藩王起兵造反的事,就连明成祖朱棣自己也是靠造反抢了皇帝宝座的,所以他最担心的就是各地藩王日后有样学样,所以才想方设法削藩,还制定了极为严厉的规定,将务地藩王当猪一样圈禁在藩地。
而就上一任皇帝的正德年间,江西便发生了宁王起兵造反的事件,有这个前车之鉴在,嘉靖自然特别警惕,尤其当他看到那份拜访的官员名单后,既震惊又愤怒,因为这份名单中几乎囊括了内阁和六部的所有重臣。
而最让嘉靖觉得惊心的是,这些大臣中竟然有不少人收了蜀王的礼物,即使没有收,也没向他这皇帝打报告,这还了得?假如不是毕春,他这个皇帝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试想一下,假如蜀王真要造反,而朝中的大臣却视而不见,甚至暗中配合蒙蔽,那他这个皇帝岂不是危矣,说不定最后连怎么死都不知呢!
所以嘉靖越想就越气,越想就越后怕,他狠狠地把那份供词拍在御案上,咆哮道:“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
毕春暗喜,连忙添油加醋地道:“皇上,杨慎得以离开戍地,完全是因为得了蜀王的助力,而且杨家是新都本地人,杨阁老又索与蜀王府交厚。据说杨阁老当年被逼致仕,对皇上您颇有微词,回到新都后经常出入蜀王府中钦宴。
而且皇上您试想一下,如果蜀王只是因为在杨慎请假的事情打了一声招呼,犯得着派人千里迢迢入京打点疏通吗,其中说不定还有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嘉靖面色变幻不定,本来在没有看到那份名单之前,毕春说这些他肯定不会太在意的,可是那份名单一出,他不踏实了。
要知道名单上都是他倚重的治国之臣,如果就连这些人都信不过,其他人就更加信不过了,而现在看来,被他一直当成恶狗般驱使的毕春,对反而是最忠心耿耿的。
念及此,嘉靖看毕春的眼神似乎都变得柔和起来,还是太监好啊,虽然缺了些零件,但正因为如此,太监没有异心,比正常人更加忠诚可靠,不会琢磨自己那张皇帝宝座。
“从现在开始,杨慎案交给西厂办理,毕春,朕允许你一切便宜行事,可别让朕失望了!”嘉靖冷冷地道。
毕春的内心喜翻了天,连忙道:“皇上放心,奴才定然不负皇上所托,将此案彻底查清,将所有怀有异心者全部揪出来绳子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