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那小子虽然嘴上说得狠,但真让他把这里数百名官员给杀了,实在没那个胆量,所以这时后怕了,吓得缓缓往后退去,其他锦衣卫见状亦跟着后退。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大喝:“全部住手!”
一众官员均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扭头循声望去,只见苍茫的暮色下,一行人正大步行来,待到走近,众人才看清来者赫然正是户部左侍郎徐晋,旁边是翰林修撰费懋中。
一众官员见到来人竟是靖海侯徐晋,顿时都皱起眉来,甚至还有人目露敌意。一直以来,徐晋都被当成是新贵派的老大,所以并不受这些护礼官员待见。
对于这些护礼官员所流露出来的敌意,徐晋视若无睹,径直向着陆炳行去,只是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明显并不利索。
陆炳见到群臣安静下来,不由暗松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处走来的徐晋,不过很快便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前行礼道:“陆炳见过靖海侯爷,侯爷这么晚进宫所为何事?”
徐晋神情严肃,先是扫了一眼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的杨维聪等十几名官员,皱眉喝道:“陆千户,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对朝廷命官下如此狠手?”
那些官员见到徐晋喝问陆炳,眼中的敌意不由稍减,不过还是冷眼静观其变。
陆炳愕了一下,继而心中暗怒,皮笑肉不笑地道:“徐大人,这些官员蔑视皇威,聚众闹事,还斗胆冲击左顺门,惊吓到圣驾,所以皇上下令廷杖之,在下也是奉皇上之命办差而已。”
一名官立即破口骂道:“呸,陆炳,你这狗仗人势的恶贼,假借皇上之名残害百官,打死翰林庶吉士王相,你会不得好死的,青史之上定然留下汝之污名。”
陆炳轻蔑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随你们怎么说,本千户只是奉皇命办差,何错之有!”
徐晋皱了皱眉,陆炳这小子竟然打死人了,胆子倒是不小,沉声道:“陆千户,本官现在便进宫面圣,在本官出宫之前,还请暂停施刑。”
陆炳虽然暗恨徐晋和谢二剑,但是表面上还是一直保持着友好的态度,不过,这小子终究是道行未够啊,刚刚被吐了一口浓痰,又让众官员群殴,正是处于气头上,所以冷笑道:“徐大人,你的面子虽大,但终究也大不过皇命吧?”
徐晋剑眉挑了挑,淡道:“本官并未曾让陆千户违抗皇命,只是恳请陆千户暂缓施刑罢了!”
陆炳面带讥诮地哂笑道:“要是本千户不答应呢?”
徐晋淡定地道:“陆千户可以不答应,不过……”
徐晋说到一半便不说了,招了招手示意陆炳凑近前来,后者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敌不过好奇心,还是把耳朵凑了过来。
徐晋在陆炳的耳边低声续道:“不过,本官不敢肯定你这锦衣卫千户还能不能继续当下去。”
陆炳脸色微变,眼睛危险地眯缝起来,威胁!徐晋这是赤祼祼的威胁啊!
陆炳心中又惊又怒,他是皇上的发小,生母更是皇上的乳娘,所以他并不是很信徐晋有本事板倒自己,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徐晋层出不穷的本事他很清楚,打仗还未尝一败,天知道他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来对付自己?武定侯郭勋,还有外戚张家就是前车之鉴啊!
冷静下来的陆炳顿时有些后悔了,后悔跟徐晋直接撕破脸,别的不说,就是论受皇上宠信,自己也及不上徐晋,这时撕破脸非常不智。
陆炳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这时如果认怂了,自然会很没面子,在弟兄面前也必将威信扫地,但如果继续硬杠,他又害怕徐晋会放大招,一把将自己摁死!
正在徐晋准备给个台阶陆炳下时,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地从左顺门中跑了出来,尖声高叫道:“靖海侯爷何在?”
“徐晋在此!”徐晋朗声道。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了,那小太监定神一瞧,这才看清了陆炳旁边的徐晋,喜道:“侯爷赶紧随奴婢进宫,皇上召见,宫门马上就要落闸了!”
“有劳小公公了!”徐晋掸了掸衣袖便从容跟着这名小黄门进了左顺门,径直往乾清宫的方向行去。
陆炳脸色变幻不定,最后挥了挥手道:“暂停执刑,所有犯官押回北镇抚司大牢。”
当下,锦衣卫便将一众参与过冲撞左顺门的官员全部押回了北镇抚司,其余的则全部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