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反问道:“若是本人偏不卖呢?”
张延龄不由冷笑起来:“你尽管试试,信不信本侯让你的玻璃作坊和明镜斋开不下去?”
“本人还真的不信!”徐晋哂然一笑,玻璃镜子生意小皇帝占了六成干股,张延龄敢伸手简直就是作死,当然,估计这货也不知道这门生意皇上有份。
张延龄还真的不知,否则他就算再贪婪再蠢,也不敢往这块伸手。
之所以大家都知道顺丰车行马的幕后大老板是嘉靖帝,盖因当初顺丰车行马成立时,朱厚熜还是一名藩王世子,毕竟各地藩王做买卖谋利已经是公开的事实,倒是不惧别人闲话。
但现在不同了,朱厚熜已经是九五之尊,若再掺和民间商贾之事显然是不行的,所以玻璃镜子这门生意朱厚熜虽然占股,但徐晋却是不会对外言明的,而且卖镜子不同于开车马行,没必要借用皇帝这块招牌去压制各地的豪强,只要掌握制镜子的核心工艺就行了。
所以,外人都以为玻璃镜子只是徐晋名下的产业,如今玻璃镜子卖得火,垂涎的人着实不少,但徐晋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想动手的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而建昌侯显然认为自己够资格插一手,所以便直接找上徐晋,提出要买下玻璃镜子这门生意。
然而,张延龄显然没料到徐晋的态度竟然这么强硬,气得厉声喝道:“徐晋,本侯肯花银子买,已经给足你面子,别不识抬举。”
徐晋剑眉一挑,哂笑道:“侯爷就当本人不识抬举好了。”
张延龄愕了一下,脸上阴云密布,如果还在弘治朝,就徐晋这种态度,他保证立即叫人进来把徐晋给打死,但现在不行了,现在帝位上坐的已经不是他的姐夫弘治,也不是他的亲外甥正德,而是嘉靖帝。
张延龄压制住怒火,沉声道:“那好,靖安伯既然不肯卖,那本侯入股,七三开如何?我七你三!”
徐晋不禁无语,看来这货还真是个嚣张惯的主,还七三开呢,开你大爷啊开!
徐晋也懒得再跟这种货色浪费时是,站起来淡道:“建昌侯若无其他事,本官便告辞了。”
嘭……
张延龄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杯碟乱飞,怒喝道:“来人!”
话音刚下,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外面的恶奴呼啦地冲了进来,凶神恶煞地堵住了徐晋的去路。
徐晋镇定自若地转身看着张延龄,淡道:“建昌侯这是什么意思?想殴打朝廷命官?”
张延龄嘿嘿冷笑道:“姓徐的,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侯今天便教你学个乖。将制造玻璃镜子的秘方交出来,否则别想离开。”
徐晋不由笑了,对着搂下喊了一声:“三枪!”
话音刚下,一条人影便从楼下飙了上来,正是小舅子谢三枪。这小子见到眼前的情景,也不用徐晋吩咐,呼的一拳便砸在一名恶奴的脸上。
只听得卡嚓一声,那名恶奴当场鼻梁骨折,满脸鲜血地倒下。
嘭嘭嘭……
惨叫声此起彼伏,张延龄手下八名恶奴顷刻间便全部被打倒在地,无一例外都是脸部中拳,一个个捂住脸惨嚎。
张延龄吓得从座位跌坐在地,徐晋连忙喊住向张延龄行过去的谢三枪,那些家奴打了便打了,张延龄好歹是侯爷,还有太后撑腰,若打了他自己怕是兜不住的。
“多谢建昌侯盛情款待,徐晋告辞!”徐晋潇洒地一拱手,带着谢三枪径直下楼离开。
张延龄恼羞成怒,爬起来猛踹了旁边一名家奴几脚,骂道:“一群废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对付不了,留你们何用!”
此时,楼外的街上传来马车声,张廷龄抄起一只酒壶便冲到窗口扔下去,可惜晚了一步,徐晋的马车已经驶远,酒壶当场摔碎在大街上,引得路过的人抬对指指点点。
“岂有此理,姓除了,本侯绝不会善巴甘休!”张延龄愤怒地捶了一下窗台,眼中寒光闪动。
“嘿,姐夫,那建昌侯倒是有点尿性,竟然拿酒壶砸咱们,哈哈,可惜没砸中!”谢三枪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嘿笑道。
徐晋哂然一笑,话说前两天他便听霍韬说起一件,建昌侯张延龄曾经跟长宁伯周彧抢夺庄田,两人竟然在街上纵奴群殴,造成不少死伤,直到五城兵马司出兵弹压才平息。试问就这种货色,要不是有他姐夫弘治帝护着,能活得到现在?
所以徐晋根本不把这货放在眼内,张延龄不识抬举,倒是正好拿来杀鸡儆猴。据徐晋所知,张家侵吞的田地可不在少数,在众多勋戚中能排到前三名。
……
九月初三,一个轰动的消息在官场圈子中传开了,皇上竟然下旨,令户部郎中徐晋主持清丈京畿内的土地,彻底清理违法侵占的土地。
瞬时一石击起千层浪,所有勋戚官绅都不淡定了,如果只是清田庄,稍微割点肉便应付过去了,但若是重新丈量土地,那就不是割一点肉那么简单了,因为重新丈量土地,所有官员勋贵名下隐匿的田地必然无所遁形,损失惨重啊!
话说明朝的黄册和鱼鳞图册虽然每隔十年就重编一次,但只是按照旧册来修改罢了,从不会重新丈量土地,这便给了地方豪强做手脚修改鱼鳞图册的便利,达到隐匿田地目的。
而一旦重新丈量土地,隐匿的田地必然就暴露了,试问吃进肚子里的肥肉谁愿意吐出来?
所以皇帝这圣旨一下,整个官场圈子都炸锅了,各级官员纷纷串联打听消息,有人登门拜访徐晋,希望能高抬贵手,有人则上书反对,甚至干脆以各种理由弹劾徐晋。
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