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书生正是黄大灿,字少云,当初与徐晋一同过府试,又一同过了院试,藤王阁上两府书生比拼也有份参加,所以与徐晋的交情还算不错。
黄大灿表情既激动又点局促,徐晋当初和自己同时中的秀才,年龄还比自己小几岁,可人家现在是手握兵权的六品通判了,自己只能仰视。
这时,其他人也行到了徐晋的跟前,黄大灿连忙道:“子谦兄,这位乃咱们叠山书院的山长,这些都是咱们书院的教习和同窗!”
为首那名儒雅的老者微笑拱手道:“文某早闻徐三元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位丰神俊朗的英姿少年郎。”
这位老者正是弋阳县叠山书院的山长,姓文名浩,字渺然。
徐晋连忙拱手还礼道:“山长谬赞了!”
徐晋与叠山书院众人寒暄了几句,目光最后落在两名叛兵打扮的男子身上,脸色一沉道:“你们俩何人?”
两名叛兵扑通的跪倒在地,脸带惧色地答道:“罪民刘铁锤,黄大松拜见通判大人,我等当初都是被胁逼从贼的,如今开城献降,希望通判大人能赦免我等。”
黄大松说完将一只包袱打开,露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正是贼首吴三八。
“黄大松?”徐晋下意识地望向黄大灿。
黄大灿讪然地解释道:“子谦兄,大松是在下的本家族人,与在下乃同一辈,之前在县衙当差,吴三八攻破弋阳县时城被逼从贼。”
原来这个黄大松曾在弋阳县衙中当差的,其妹嫁给了弋阳县令当小妾。当初吴三八攻破弋阳县后为泄恨,将县令的家眷男丁全部杀光,而女性则分给士兵侵害,他自己也强占了县令的一名小妾,谁知这如小妾十分贞烈,随后就上吊而死了。
这名小妾正是黄大松的妹妹,而黄大松本人却被吴三八编进队伍中,一直伺机报仇,昨晚终于找到机会把吴三八给做掉了,并劝说叛兵百户刘铁锤献城投降。
刘铁锤见吴三八都死了,只能同意投降,不过要求保证能得到赦免,所以黄大松便找到在叠山书院上学的族弟黄大灿,希望能通过书院山长来跟徐晋沟通谈判。
徐晋弄清了来龙去脉后,立即派兵进城接手了城防,城中的叛兵也规矩地交出兵器投降。
于是,徐通判不费一兵一卒便光复了弋阳县,并诛杀了贼首吴三八,可谓是皆大欢喜。
接下来,徐晋在弋阳县停留了一日,任命叠山书院山长文浩暂代知县管理弋阳县,翌日便率军继续西进,前往贵溪县。
这个时候,南赣巡抚王守仁率军“十六万”发兵南昌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所以徐晋带着两千人马,很轻松便收复了沿途州县,就跟当初吴三八那样势如破竹。
大明正德十四年二月二十日,徐晋率军来到距离南昌城不足百里的进贤县,只花了半天时间便攻入城中,随后肃清了城中的叛兵残余。
当日下午,徐晋派出去南昌打听消息的斥候便回来禀报,南昌城竟然已经被王守仁攻破了,留守南昌的宜春王朱拱条也被活捉。
徐晋不禁暗暗咋舌,这速度也太快了,统共才三天时间,王守仁竟然就把南昌这种大城给攻破了,果然盛名之下无弱者。当然,也有部分是南昌城防守力量空虚的原因吧!
……
二月二十一日下午,徐晋率军赶到南昌外,不过却被王守仁的麾下拦在了城外。
徐晋在南昌城外等了近个时辰,城中才派了个人出来迎接,赫然正是费采。
“让子谦久等了,南昌城昨天刚才攻陷,王巡抚正忙得抽不开身,所以特意派我出来迎接子谦!”费采一见面便歉然地道。
徐晋可不敢“奢望”堂堂巡抚大人会出城迎接自己,微笑道:“无妨,采叔,现在南昌城中情况如何?”
“城中的叛兵已经基本肃清,现在正忙着抓捕宁王逆贼的共犯!”
费采看着虽然风尘仆仆,不过却是神采飞扬,显然心情极为不错。这次王守仁没有发兵去救正被叛军围攻的安庆,而是攻打宁王的老巢南昌,显然是采纳了费采《上王公伯安议擒宁书》中的策略,而且如今轻易攻下了南昌城,这足以证明费采策略的正确性。
所以说,以后王守仁若平定叛擒拿了宁王,必然少不了费采的功劳,到时再让王守仁天子面前求情,替妻儿脱罪应该十拿九稳。
徐晋吩咐了余林生率队伍在城外扎营,然后只带着王林儿等亲兵跟费采进城。
这是徐晋第二次踏入南昌城了,与上次来考院试的如履薄冰不同,这次却是轻松之极,因为已经没有宁王府这个威胁了。
南昌城中的血腥味似乎还没有散尽,随处可见到战斗过的痕迹,不时可看到全副武装的士兵押着长串哭哭啼啼的犯人经过,男女老幼皆有之,妇孺们哭声悲切,这些都是依附宁王造反的犯官家属。
很明显,南昌城的大清洗开始了,受诛连的恐怕数以万计吧,男人要么被杀头,要么被流放,女人要么贬为贱藉世代为奴,要么没入教坊司世代为娼。总之都没好下场,政治从来都是残酷的,无所谓对错,也不相信眼泪!
徐晋跟着费采来到南昌城北的巡抚衙门外。看着那熟悉的金漆牌匾,谢二剑、王林儿等亲兵均红了眼。当日他们就是在这里拼死血战,护着巡抚大人冲出南昌城的,近半弟兄都倒在这里,如今只剩下他们十一人了。
徐晋也不禁暗叹一口气,去年参加院试时他就住在眼前这座巡抚衙门中,正是由于孙遂的庇护,自己才能顺利考中秀才,又安全离开了南昌城。
如今巡抚衙门犹在,而孙遂却不在了,提学大宗师许逵也不在了,南昌知府宋以方也不在了,短短数月,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子谦,我们进去吧,巡抚大人在里面等着呢!”费采轻道。
徐晋收拾了情绪,跟着费采举步行了进去,此巡抚非彼巡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