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如同化不开的鲜血,城墙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贼兵的尸体,其中也夹杂了几具守军的尸体,都是被叛兵的利箭射杀后,从城头上掉下去的。
此刻的城头上到处是散落的碎石,伤兵们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一具具阵亡的尸体被抬下城头安置。
“通判大人!”
“徐大人!”
徐晋率着众亲兵在城头上巡视,迎面遇到的军士和衙役都纷纷停下来见礼。
费懋贤和费懋中兄弟紧跟在徐晋身后,他们是奉父命前来慰问守军的,不过此时看到尸横遍野的惨象,两人都有点不适,特别是从伤兵营出来后,兄弟俩更是脸色苍白,满脑子都是谢擎用针线给伤兵缝合肚皮的瘆人情景。
徐晋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冷静中又带着几分严肃,这一路走来,血淋淋的杀戮见得多,已经有点麻木了。
正所谓慈不掌兵,作为一名合格的主帅,可以不英明神武,但必须拥有一副直面鲜血和死亡的铁石心肠。
徐晋走进城楼时,诸将正端着粗陶碗,吃晚饭闲聊,碗中都盛着费家兄弟送来的大肥肉,吃得满嘴流油。
诸将见到徐晋进来都连忙放下碗筷行礼:“参见通判大人。”
徐晋摆了摆手,示意诸将继续吃饭,然后把余林生叫到一边,问道:“余千户,我方的伤亡情况统计了没?”
余林生轻松地道:“伤了一百七十六人,阵亡八十二人。估计贼兵的伤亡人数是咱们的三倍以上。”
这就是守城的优势所在,攻城一方必须拿数倍的人命来填。
徐晋点了点头,对这战损比例还算满意,不过今天只是开始,更加惨烈的战斗还在后面。
……
城外,叛军的营地内,吴八三正在营帐中大发雷霆,数十名将校噤若寒蝉地肃立着,没人敢接话。
话说吴三八自打南昌出发后,一路势如破竹,沿途的州县均轻松便拿下了,只有在弋阳县稍微遇到点像样的抵抗,但也在一天内拿下了。
这仗打得太顺利了,吴三八自然也变得狂傲自大起来,所以甫到铅山县便想着毕其功于一役,万没想到首战便遇挫了,死伤近五六百人,还被摧毁了两架云梯和一张床弩,这些可都是他为数不多的家当。
吴三八恼火地扫了一眼缄默的一众将官,咆哮道:“都他妈的成哑巴了吗?明天这仗该怎么打?统统给老子整个点子出来,要不然都给老子去领十军棍。”
“吴将军,守军的火器太厉害了,属下觉得咱们偷偷挖地道进去稳妥点。”
“属下倒是觉得要分兵同时攻打四个城门,这样能让守军疲于应付,首尾难顾。”
“属下认为不必强攻,只要封锁住城门几个月,保证能把他们饿个半死,到时自己也会乖乖打开城门投降。”
一众将校七嘴八舌地献出自己的点子,生恐被别人抢先,所以都争着说,整个营帐乱得像菜市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