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再度叹了口气。

“群青先生。您有董事长的授权，所以您才会来到这里。当然，也是因为奈落-7他们的叛乱，合成人才会走到人前……

“他们注定会摧毁自己的神智……用不了十年、用不了一年和两年……最多一年，泡泡-30就会从个体意义上死去……被我们重启之后、诞生出新的……”

獭先生颓废的哀叹着：“我全部的智慧……我们的人生……全部都用于制造一些注定要被废弃的合成人身上。我们这里的两百六十人，全部都废掉了。就和他们这些合成人一样……我们都失去了价值。

“从我二十五岁开始，到现在……我还差几天就四十岁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退路了。再换个研究方向，从零开始？哈……”

罗素的鼻子能够清晰的嗅到，它有着浓郁的咖啡、可可与榛果的香气，里面似乎是加热的味美思酒，上面有着厚厚一层焦褐色的浓郁泡沫……那应该是焦与奶。大概有足足1.5升那么多。

研究员再度叹了口气——罗素已经数不清，这是他叹的第几口气了。

他莫名的哭出了声，打断了自己的话。

“我们什么错都没犯……我们做了好多努力！我们连他们以后怎么看孩子都想好了……可是呢？

这一升半的咖啡甜酒，送上来不过十分钟、甚至泡沫都没有散尽，酒体就被喝干了。

他叹了口气：“那是我们始终无法解决的问题……设计层面的难题。也是‘合成人’计划、被‘猴面鹰’计划替代的根本原因。

獭先生说着说着，却再也说不出来话。

獭先生苦笑着：“只有在黑区里面……我们才能放下心来，抱怨些什么、说些不能被外人听到的什么。

“我们无法确认灵魂到底是什么、以什么形态存在。但我们可以明确的是，唯有产生了自我意识、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的婴儿，才能用来制作合成人。

“我已经毁了，群青先生。”

“确切来说，是这片黑区。他们偶尔也会被转运到其他研究设施里面，配合其他项目的研究。零件维修与更换的时候，也需要运输到其他的生产设施里面。”

他的声音骤然放大，愤怒却又凄苦咆哮着：“都是没人要的垃圾！”

随后，悄然无声。

……比起鸡尾酒，意外的更像是一种加酒的奶茶。

“这些孩子们……除了精灵董事与研究员之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其他人类。”

“但是……就算他们觉醒了灵亲，不会莫名其妙的发疯。但还是无法解决一个问题……

“但对于合成人来说，他们的思考并不影响他们的工作。他们的计算力非常强大，能够进行多重并行思考与行动，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分出来很多线路用于计算需要漫长的计算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我们之所以用人类婴儿的大脑，来提取‘意识’和‘灵魂’制作合成人，是因为我们之前试过，通过合成记忆来制作合成人……但是完全失败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养条狗，养个十几年，死的时候也得哭上两滴泪呢。我看着这些孩子们长大，哪能没有感情？

罗素答道。

獭先生端起酒杯，便咚咚咚的喝了下去。看起来就像是在喝黑啤一样。

外面那些合成人孩子，不知何时也变得安静了起来、似乎也是躲在某处听着什么。

狭小的空间内，只能听到獭先生的呜咽哭声、以及泡泡-30调酒的声音。

只是娴静而熟练的帮罗素调着酒。

就在这时，罗素嗅到了一种咖啡与甜酒混杂在一起的冲击性香味。

獭先生的情绪变得激昂起来：“前功尽弃啦！

酒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十五年的项目……十五年啊！”

“因为，我们没法去外面喝酒啊。”

他泪眼朦胧的一把抓住了罗素的袖子，沉默了许久、欲言又止。

“可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我们就是失败者……就是废物。我们大家都是废物。

这大半杯酒下肚，獭先生的面颊肉眼可见的开始变红。

“我谁也影响不到……这项目说到底也他妈的不是我开的啊。我就是一个破打工人，拿钱干活。公司给钱，所以他们说什么，我干什么。

“我们都是失败者，我们都是垃——圾！”

罗素没有看向獭先生，而是专注的看着泡泡-30的动作。

那是最为杰出的人类调酒师才能有的技艺水平，但泡泡-30掌握它只需要一枚小小的学习芯片。

但至今为止，她也没有尝过一口、那酒究竟是什么味道。

更永远都不会知道，“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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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