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努力的一切，在父亲看来都不过小儿科。

一个人能够一时抵抗资本与权力的污染，也不代表她能抵抗一辈子。

“那，是我故意没有告诉你的哦。”

坏日说过，霞就是巴别塔准备招收的新成员。

但正因如此，霞才会感觉到更大的压力。

因为她所享受的待遇和资源，比道奇逊当年多得多——哪怕只是做到同样的事都不足为奇，更不用说她甚至无法追上自己父亲的脚步。

罗素温和的说道：“最可贵的是，你的第一反应不是‘让异见者闭嘴’、而是‘证明给他们看’。这说明权力还没有腐蚀你。”

沉沦于失败的深渊之中，人就会越发迷茫。心灵的力量会被不断削弱。

还需要进一步的成长才行。

罗素发自内心的羡慕着，低声感慨道。

冰水与罗素对视一眼，露出了天然无害的笑容。

罗素严肃的对她们说道：“记得在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他。”

那并非是青春期真的迟到了，而是在毕业之后接触社会、参加工作的时候，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强烈的压力。意识到了自己不过是庸庸碌碌的凡人……而作为凡人的自己却享受了如此之多的资源，这让她正义的内心感到了愧疚、意识到了这“并不公平”。

“你就是故意的！给你一拳！”

“霞，我支持你。”

这导致她自卑的压力，根本不是外界给她的，而是道奇逊带给她的。

“不意外！一点都不意外！”

感觉已经说不清楚了。她心中悲鸣着。

但她也从未在父亲那边得到过一声能让她感觉到真挚的夸奖。

哪怕是看起来最屑、最没有架子的坏日，按辈分来说也是罗素的小叔或者大哥——坏日是自己父亲的学生，年龄比起罗素的父亲也不会小太多。

第一次动摇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还有些忐忑不安的霞，罗素鼓励道：“你的计划虽然有些不成熟，但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我会支持你，霞。因为你如今虽然冒失，但做的的确是正确的事。但如果你哪天做了错事，我也会毫不留情的打醒你。”

冰水的声音软绵绵的，还总是拖着长音：“很意外吧。”

但当猫承受不住痛苦的时候，往往都已经病入膏肓。

总会让人感觉到敷衍，也没有什么实感。

两人的契合度稍微有点高。

而这执念的根源，来自于她内心的自卑。

霞从冰水那毫不伪装的欠揍语气中辨识出了这一切，羞恼的轻轻给了冰水肚子一拳。

“你所祈求的不过是公义而已。你在寻求一个‘正确’的答案，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为此，你甚至没有等待的时间，没有深思熟虑的余地。你已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而迫不及待。这种觉悟让你能够付出一切代价。”

“你们听过，‘下城区的教父’吗？他是下城区的无冕之王。”

闻言，冰水嘴角微微上扬。

一般这样的女孩或许会崇拜自己的父亲，最终找一个与自己父亲的成功轨迹相似的男友。

她的眼中仿佛发着光——那是些许的泪光。

虽然她也知道，父亲从来没有亏欠过自己什么……

虽然没有任何人教导过她，应该如何培养这份天赋……甚至罗素可以预言，如果没有自己、没有冰水也没有巴别塔，等十几年过去，霞就会成为比她的父亲更加冷血的“公司高层”。或许会对自己此刻的天真感到嗤之以鼻。

罗素缓缓摇头：“那倒不是。

“但他有着能够让人沉沦的黑暗智慧。言语能够洞彻他人心灵的缝隙，很容易就会使人动摇……最终向他献上忠诚。

绞杀和麦芽酒他们，不是打算搞个“家族”、辐射到上城区吗？

“你们可以放心的去……我不会干涉到你们相处、也不会出现在摄像头中。不过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要认真拍到最后，要记录一切真实。不能喊累、不许后退。”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二十多岁迎来自己迟来的叛逆期。

她顿时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精通藏拙与装傻的技术，也是属于“现实派”的智慧。

“……他很强大吗？”

罗素思考了一下。

霞第一次找到能够完全理解她的人，并且这个人还正好是她所钦服、认同的偶像。也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你这样做的没错”。

看着两位刚脱离“女大学生”这个阶段不久的女孩在眼前打闹，罗素只是双手搭在下巴上、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如果不是自己妹妹的话，这样的性格倒是蛮好骗的。轻而易举就可以被罗素忽悠成眼里只有自己的工具人。

对于生来就高人一等的霞来说，这才是最为可贵的天赋。

罗素在短暂的相处中，轻而易举的触及了她的本质。

这或许就可以作为一次恰当的预演。

但霞完全没理解罗素的潜台词。

同时，她也心怀正义之心、怜悯之心与牺牲之心。

这让霞感觉到无力。她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正因如此，她才会抗逆父亲给她安排的人生。

如今能和他平等交流的人，要么是他的长辈、要么是他的前辈。

她的确是有才能的。

闻言，冰水有些狐疑的紧皱眉头。

我怎么感觉……好像您也是这种人来着？

她心中如此念着，但没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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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