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
贾琮眼神清澈的看着贾母,有些无辜,也有些无奈。
可贾母看着贾琮,却气的生生心口疼。
但凡得罪了贾琮的,几乎就没能熬过两日的。
一次这样是意外,两次这样是巧合,次次这样……
难道都是巧合?
他贾琮难道就有菩萨保佑不成,谁都招惹不得?
最可气的是,任谁搅破脑筋,也想不出贾琮的破绽在哪里,他是如何办到的……
没有一丝证据表明,这些是贾琮做的。
完全解释不通。
可是……这些偏又注定和他脱不开关系,不然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若贾琮还是以前的贾琮,自然不需要证据。
贾母王夫人等人想把他搓成圆的就搓成圆的,想捏成方的就捏成方的,谁敢吭声?
可是如今真不同了。
名声在外,世位在身,更有各种连她们都感到棘手的人脉关系……
若她们果真有证据,证明贾琮“挟外自重”,吃里扒外,违背了“亲亲相隐”宗族规矩,那任贾琮如何了得,她们也能治他一个大罪,谁也护不得他。
可如今她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贾琮有问题,这种情况下,已经羽翼渐丰的贾琮,就不是她们几个内宅妇人想整治就能整治得了的。
贾母曾有一言抱怨的极有道理,贾琮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本事,就是为了对付她的。
仗着年高位尊,如今贾母想责骂贾琮倒是随意。
至于其他的,她也是有心无力了。
面对这等情形,再见着贾琮这小瘪犊子还在装无辜,贾母怎能不气?!
越是看着贾琮那张满是纯善的脸,贾母就越气,她咬牙切齿道:“如今,可得了你的意了?”
李嬷嬷一家七八口子,都已经被带走半个时辰了。
虽说这次动静要小的多,锦衣亲军根本没出现在荣国府,只将李嬷嬷一家的私宅给堵了,然后请人往荣国府里递话。
纵然如此,贾母等人也不会轻视,赶紧将李嬷嬷一家交出去了账。
再没有主子为奴才挡祸的道理。
可交人毕竟颜面尽失,还心惊胆战,贾母如何不怒?
她尚且惊怒,王夫人就更不用说了。
先有周瑞家的,原是她陪房被拿下,就已经让她自觉颜面丧尽。
那回还好说,毕竟前头有赖家挡着,又有那么多家府上极有体面的奴才人家,周瑞家也就不显。
可如今又牵扯出来李嬷嬷一家,还是独独他一份,偏又都是宝玉的人,这让王夫人如何能不恼?
因涉及到宝玉,她连面上的淡然都快维持不住了,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贾琮。
这一幕,着实让了解王夫人性子的人感到一股寒意。
面对贾母的逼问,和王夫人的敌视,贾琮却依旧平静,躬身道:“老太太这话,让琮如何当得起?”
贾母闻言险些气炸了,厉声道:“你有何当不起的?你如今翅膀硬了,在外面认识这个公子那个公子,仗着人家的势,翻手为云覆手雨,就差没将老婆子我也送进镇抚司的诏狱了,你还有什么当不起的?”
因为涉及锦衣亲军和宝玉,所以贾政也来了。
听闻贾母之言,他忙劝道:“老太太严重了,琮儿再无此心。”
不过见贾母着实气坏了,王夫人也不比寻常,贾政暗自头疼之余,又看向贾琮,问道:“听说琮儿今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贾琮点头道:“许是因为前番交好之故,今日一早便有人暗自传信儿,说了此事。”
贾政皱眉道:“那你缘何不报?”
贾琮顿了顿,微微苦笑道:“缘由有二。其一,因为李嬷嬷是宝玉的奶嬷嬷,李贵又是宝玉的奶兄弟,家里若提前得知,哪怕为了维护宝玉的颜面,怕也会着人去周旋解救一番。其二,便是昨儿老太太让我少往内宅来……”
“放屁!”
贾母脸都气白了,自觉被屎盆子扣了一头,颤抖道:“你不能来,就不能打发人来?不能往内宅来,还不能往老爷书房去?我如今算是瞧明白了,你就是藏了奸的!但凡挡了你的,你都巴不得别人不得好死!”
这话就太重了,贾琮不得不跪下,解释道:“老太太先别怒,且听我说罢。若果真无理,琮愿任凭责罚,绝无怨言。”
贾母喘息着气,心中虽恨不得让贾政立刻施家法,可她到底不是全糊涂了,知道无论是贾琮还是贾府,都已今非昔比……
心中憔悴之余,便咬牙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好话来!若是说不出……嘿!”
周围人面色一变,贾琮却犹不畏惧,他道:“没有及时给亲长通报,此事的确错在贾琮,也的确藏有些许私心……”
听到这话,连贾政都变了脸色,目光掩饰不住的失望。
亲亲相隐是深入人心的规则,是孝道的延伸,为了私心而昧犯此规则,也是一种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