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枯黄点缀城关外能看到的一切,温热的秋日映着城头延绵而开的旌旗招展卷动,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蝉鸣。
一匹战马驮着身负几处创口的斥候返回城门,李严站在城墙上,看了眼从前线发回的消息,吴兰、任夔战死没能让他感到一丝伤感,梓潼、涪县的失守,方才让他感受到北地兵锋凶猛杀戮的推下来,下一个直面兵锋的就是这里了。
原以为旧主刘璋懦弱多疑,是成不了大事的人,后来刘备入蜀,观察一阵后,便是投到了对方麾下,无论如何,西蜀有雄主才是宝器该有的价值,然而世事变化的推进,快的让人手足无措,北地晋王的兵马来的太快了,降汉中、破白水、葭萌二关,根本没有给新主刘备坐稳西蜀的打算,这样的人简直蛮横、霸道到了极致。
但既然背叛旧主,投了刘备,李严也只能死守这里,让南蛮孟获所领的兵马前去抵抗、消磨,若是最后也守不住,也就如吴兰二人那般,烧毁粮仓,向广汉退走。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高高的视野飘去远方,能看到北地侦骑穿梭在林野间,朝城墙这边望过来,很快又消失离开。片刻,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侧过脸看了一眼,李严保持礼貌的朝对方拱了拱手,来自西南的尼族酋王孟获领着数名洞主和妻子正过来,两人是昨日才见过一面,算不得有交情,孟获拖着虎皮、熊皮拼接的大氅站到墙垛后面,指着城外,“听说,你们蜀人连丢几座城池,还死了许多士兵?这北地狼王英勇善战,正合我意,若能一战生擒他,就不交给你们了,带回大山做奴隶!”
孟获身材壮硕,毛发旺盛活像一头深山老熊站在那里,桀骜的语气让李严微微皱眉,他知道丢城池是主公的计策,但此时被一个蛮人看不起,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但还是按下愠怒,微笑道:“酋王说的是,连丢几座城池正是因为那晋王兵马太过厉害,人数也极多,不过严昨日看到西南尼族勇士也血勇豪迈,或许当真能与对方一战。”
“这还用说?!”兀突骨笑了起来,拍拍冰凉的墙垛,赞叹了一句:“我乌戈国要是能有这么高大的城墙就好了。”他回过头,看着那边的李严:“此战帮你们把那公孙止抓来,也不要钱粮,我乌戈国人向来生食豺狼虎豹,又居深山,钱粮没多大用处,到时让你家刘备给我两百个汉人工匠!”
另一侧的祝融双臂抱胸,隐隐挤出一条深沟出来,她哼了声:“能称狼王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打败,我倒是想见见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夫人想看,那还不容易,抓来就是。”孟获说了一句,招来弟弟孟优和麾下将领、洞主,“点齐勇士,我们出关与那北地狼王比比谁的刀锋利。”
李严恭谨的将他们送下城墙,微笑渐渐收敛,掀袍转身,重新走上城头,集结的号角声已经吹响,他望着下方集结的南蛮士兵,冷笑一声,“一群没脑子的蛮人。”
北地军队缺粮已是事实,只要这拨蛮兵过去血战数场,胜不胜已经不重要了,一旦拖入寒冬,加上血战力竭,就是新主刘备落子的时候,如果有可能,他也很想如之前孟获等人所说那样,亲眼看看那公孙止到底长什么模样。
城关下面,基本没有什么队形的南蛮士兵听到将要与北地汉人开战,兴奋的发出嘶吼,随后,他们越过了城门,有蛮将的声音在中间响了起来:“听说汉人将领喜欢单挑,我倒是想要和他们较量一下。”
“哈哈哈……让你先去,记得要让汉人知晓我尼族勇士威风。”
孟获骑在一匹战马背上豪迈的挥手,他身后涌出城门的还有许多庞大的身影,高高的长鼻卷起来,发出长鸣,震耳欲聋。
“哼……汉人。”
他望着北面,视野难以企及的某一处,白色狼旗在秋风里猎猎作响,延绵展开的军营横跨十里,不规则的倒刺木栅,每一百步就有箭塔岗哨,相隔不远的后面是两条沟渠,底部插满尖刺,而临时的士兵帐篷密密麻麻的延绵展开,不少罗马辅兵还在建造罗马式的军营,将这里规划的更加整洁。
中间最大的帐篷,公孙止坐在首位处理公务,刘晔在旁协助,下方军中各将端坐席位低声的交谈,过得一阵,首位的身影抬起头。
“汉中到蜀地,大山崎岖拖慢辎重行进速度,粮草不足已是迫在眉睫之事,刘备不计一城一地得失,烧毁城中粮草,意在拖延我们,看看眼下季节,大概想要在冬天展开反攻。”
公孙止笑了一下,放下笔墨,将批阅好的许昌重要政务交给刘晔快马传回去,随后说道:“他该是清楚,孤的麾下在冬天也是能打仗的,不过他这方法确实给我们造成不少麻烦,城又不能不打,粮草又是眼前困境。”
他目光扫过众人,笑容稍减,语气变得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