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承光殿外面响起甲士的脚步声以及歇斯底里的女子声音,刘协撑着桌案站了起来,伸长脖子,殿门口,两名甲士拖着一道女子身影大步进来,嘭的一声,扔到了御阶下方,扑在地上半天,缓过气来。
青丝凌乱垂下,一张素白干净的俏脸从散乱的青丝中露出,刘协惊的跨出半步:“皇后——”急忙朝那边的曹操拱手:“丞相,她是皇后……你不能这样做,她是皇后啊。”
伏寿像是从床榻上被人抓起来的,亵衣外面仅仅简单披着一件衣裳,赤着脚裸,模样狼狈凄惨,在刘协开口求饶,她捏紧了衣裳也在说话:“曹丞相意欲何为……”
“呵呵……以儆效尤罢了,这位天子背后做了什么,堂堂皇后岂会不知?”曹操声音平缓,只是简单的挥了挥袍袖,不远侍立的尚书令华歆睁开眼,从袖中掏出一份早已准备的黄绸,清了清嗓音:“皇后伏寿,卑贱入宫而登后位,长居后宫无天下之母表率,亦无文王母之美德……却阴险狡诈,包藏祸心,意欲谋害丞相,今缴去皇后玺绶,迁出中宫,不受庙火……”
……
街道之上,快马奔驰,有巡逻的兵卒想要拦截,当看到马背上的人影插着令旗,连忙收拢长戈让出道来,朝皇城直奔过去。
……
承光殿,持续的诏令,落下最后一个字时。伏寿窈窕的身形都在摇摇欲坠,娇嫩的脚趾踩过冰凉的地板,披头散发的看向庭上的刘协:“陛下,就没有话要说吗?”
怔在那里的皇帝看着流出泪水的女子,曾几何时,他也有过想与对方成为真正的夫妻,但终究身份不正而不敢说出口来,到的此时,几欲张开,话到了唇边又不断看向眯眼沉默的曹操,只得咽了回肚里,颓然的坐了回去。
看到皇帝的动作,曹操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把这个女人带走,押去禁室暴毙——”
“不可!”
“不要伤我母后——”
两句不同的话语同时响起在殿门那边,听到熟悉的声音,殿上的五人以及周围虎卫转头望了过去,正是问讯赶来的荀彧,他进来的瞬间,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从旁边冲了进来,几名虎卫倒也没去拦,只是看着小身影飞快扑到皇后伏寿身前,张开纤瘦的双臂将母亲护在身后,抬起小脸,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大眼倔强的看着曹操:“大胡子,不许你害我母亲,小心我父亲回来打死你。”
“怜儿!”伏寿尖叫一声,将女孩搂在怀里,语气陡然一软:“丞相,孩子无心之言,无心之言,妾身愿退出中宫。”
“主公。”荀彧拱手拦在中间:“伏寿乃堂堂皇后,纵然无功,也无大错,废去后位已是严重……彧来时也知奉孝去世的消息,心知主公怒火攻心才失了理智,做这样的事来。”荀彧拱手躬身下去:“恳请主公,深思。”
曹操没有接话,反而之前女孩说的话引起他好奇,笑眯眯的看着她:“刚才说你父亲,告诉我这个大胡子,你父亲是谁?唔……你相貌,有点眼熟……”
就在这时,外面一名虎卫进来,在许褚耳边说了一句,后者立马走出殿外,片刻后,一匹快马穿行过宫舍点亮的火光,在承光殿前的石阶下方跳下马背,将一张叠好的素帛呈了上去。
许褚见是百里加急,也不敢擅自拆开,拿过情报转身就朝里面进去,“主公,百里加急,西北出事了。”闻言,曹操直起身接过素帛展开,夹杂白迹的浓眉陡然皱了起来,荀彧上前:“主公,何事?”
“一个月前,丝绸南道诸国被屠,那头白狼回来了……”
轻微的声音回荡在深幽的殿堂内,无比清晰的响在所有人耳旁,犹如一道惊雷炸开,振聋发聩。曹操双唇紧抿,回过头看去身后的母子二人,又看了看首位上依旧彷徨的皇帝,捏着情报晃了晃,缓缓转身朝殿门离开。
“把伏寿和那女孩带去其他馆舍幽禁吧……他娘的……携十八万大军……全是百战之士,这天怕是真要变了。”
昏黄的光芒摇曳,照着离去的身影变得迷离扭曲,那简单极短的一段内容,仿佛组成地狱般杀戮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将他们都笼罩了进去。
狂暴的石弹飞出长长的轨迹。
呼啸着砸在低矮的城墙,土坯、岩石的碎片崩的飞洒。
各种各样的士兵手持锋利的刀刃杀上城头,将一批批抵抗的人砍翻,蜂拥的人潮将举起的白旗践踏在脚下,疯狂的推挤劈砍,将内城墙的石阶上的西域人撕成碎片,某一刻,城门自内打开,枕戈待旦的骑兵排山倒海般发起了冲锋,掀起滔天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