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过干燥的原野。
温热的空气、沙砾让人鼻孔、喉咙感到干涩,尘土在成列的马蹄迈动下升腾翻滚,鲜卑、匈奴两支万骑左右展开随中间一千多名虎豹骑缓缓前行,四下往来的斥候、传令骑兵不停发出命令,协调整个大阵的推进速度。而最前面为首的狼王,此时望着前方渐渐清晰的罗马军阵,眯起了眼睛,一支数十人的骑兵自那边阵列中奔出,朝这边过来,然后,三百丈外齐齐停下,一声童音陡然惊呼的响了起来。
孩童的小身板举在了半空。
“尊敬的塞留斯统帅,罗马王旗禁卫军团长塞萨留斯请您出来一见,有一件事或许阁下会感兴趣。”
数十骑中间,披半边围罩披红,着肌肉半身铠,下半身白色短裤,已是四十二岁的塞萨留斯抬头看了看手臂举起的孩子,不管对方挣扎,他咧开嘴笑起来,继续大声呐喊:“……我手中这个日耳曼孩子,不是纯血的日耳曼人,是一个杂种,有着卑贱的生命,罗马人眼里他连一枚第纳都不值……但是,他现在很值钱……”
天光西斜,高亢放肆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原野上,齐齐的马蹄声也在这瞬间静谧下来,仿佛一刻连时间都在停止。
前进的一只只马蹄停下,并排的马头在这气氛里不安的喷着粗气、摇晃鬃毛,许许多多的人或许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但语气以及对方手中举起来的孩子可以看出一点端倪来,低声的交流自他们中间流转,一个个捏紧了长枪。
虎豹骑前方,温热的晚风飒飒而过,狼绒在领甲上抚动,公孙止眉头皱的很紧,视线的远方,挣扎的小身影尖叫挥舞手足,偶尔转过小脸来,目光好像在看过来,望着他……
“主公,我去杀了那大秦人——”典韦拔出双戟,眸子里闪烁恐怖的凶戾,牙齿磨的咯咯直响:“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话语还在持续,汉朝这边的马尔库乌斯跑了上来,公孙止瞥了他一眼,挤出冰冷的字眼:“一字不漏的翻!”那边,马尔库乌斯吞了吞唾沫,小心的将原话翻译出来。
“……对于自己的血脉,东方的塞留斯人是否看重,塞萨留斯不清楚,但是人在我手中,阁下要是想要回自己的孩子,请让开道路,接下来的战争怎么打,那就是阁下的事!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阁下愿意出来谈话吗?”
狼旗下,公孙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半空的孩子,微阖着眼睛,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眼角肌肉微微的颤动,腮鼓两胀。远远的,附近听到马尔库乌斯翻译的话语的虎豹骑、狼骑,几名将领都捏紧了兵器,凶戾的气息逐渐在他们身上散开。
“这帮大秦人,端的没骨气!”张飞气的咬牙切齿,兜着战马来回两步,抬起蛇矛吼道:“公孙都督,让我老张过去一矛戳死他——”
“你闭嘴,单枪匹马上去找死……”夏侯渊喝斥的话还未说完,公孙止抬了抬手让他们都停下,双唇轻启:“跟我一起过去。”
张飞随手推开夏侯渊的手,大笑:“我陪都督过去,要是大秦人不老实,一矛戳死他们。”这边跟上去的,除了四十名挎两柄弯刀的近卫狼骑,还有典韦李恪二将,夏侯渊回头瞪了一眼纵马提刀的曹纯:“子和留下,你伤未好,就不要去添乱,为兄跟着过去掠阵。”说完,便是翻出长弓,拍马追了上去。
……
远方,一抹红色正朝着对峙的军阵飞奔而来,伸出鬓角的一缕发丝在风里卷动,与他并肩的是汹涌的洪流席卷南下。
“但愿来得及……”吕布想道,随后便是“驾!”的一声暴喝,赤兔马嘶鸣暴响,翻腾的马蹄再次加快速度,风驰电掣般扬起一条长长的烟尘,越过了这道铺开翻滚的人浪,朝前方疾驰而去。
……
风吹过原野,卷起沙尘。
两百丈。
塞萨留斯放下高举的手臂,将孩子放到自己身前,看着对面笑容更甚,马蹄声踏着轰隆隆的轰鸣停在前方,四十多名塞留斯骑兵勒紧缰绳,举起兵器,一字排开,眼睛呈出凶戾的神色。
随后,数骑拿着不同的兵器自后方缓缓上来,不过塞萨留斯没见过那位统帅,还是问了一句:“阁下就是东方军团的统帅?真年轻啊。”李恪抱着狼牙棒哼了一声的时候,对方脸上还在有感叹的动容,这场战争打到现在,是他这辈子打过最为困难的一仗,对方运用的战术、塞留斯士兵的素质都是让他难以忘记的。
询问的声音里,数名身着铠甲的将领左右挪动,让开一条道,随后,一匹黑色战马驮着白色狼绒黑色甲胄,腰挎两柄刀锋的骑士走出来,与众骑突出一个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