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八只火盆旺盛的燃烧,左右八只殿柱下的石阶上,层层坐满了近三百名贵族和官员,其中近一百多名官员是刚刚提拔上来的。此时所有人都没有了往日随性、肆意的行为,对穿着暴露的侍女都未伸出手掌玩弄,屏气凝神的等待什么,偶尔也会有争吵、或小声议论在响起。
对在这里所有人来讲,皇帝谁来坐,只要不动他们的利益,都是无所谓的,但外国一军之统帅入城,接管了整座城池的防务,虽然只是暂时,也是帕提亚立国以来从未有出现过的,或多或少都是一记耳光扇在脸上。
雕琢出太阳形状的王座上,阿尔达班昂首俯瞰着下面的臣子,就算听到一些不好的言辞,也并不在意,等稳固了权势,再来清洗就好了,至于那位塞留斯的统帅,自己耐着心等待就是,往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借助对方的时候,不能得罪。
“陛下,那位东方统帅在做什么?”右侧靠前的石阶上,修长身形的女人,着了白色圣洁的金边连衣长袍,棕色的长发高高的盘在脑后,插上了金色的配饰,手握镶有蓝色宝石的仪式长杖偶尔轻轻触碰毛毯发出闷响,她微微侧脸,声音清冷:“……不会是在宫殿后面玩弄女人吧。”嘴角微微翘动一下:“……不过那些塞留斯人真的高大……健壮……”
阿尔达班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满的同时,还未说话,侧殿门口只有他们能听懂的话语高呼:“塞留斯统帅到——”
原本窸窸窣窣的大殿陡然安静下来,皱眉的阿尔达班也露出微笑站起了身,众视野望过去的方向,整齐的步伐声向这边殿门过来,还有甲胄上的甲叶发出哐哐的碰撞,压着刀柄、背负弓弩的一队东方士兵走了进来,然后在殿口左右分开排成两列,一手按着刀柄,一手陡然握成拳头敲响胸甲,便是轰的一声齐响,衬托出一副铁血的画面。
一片肃杀的气氛里,坐着的一众帕提亚贵族、官员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所有人交织的视线中,披着大氅的身影已经龙庭虎步的走了进来,左右是一大一巨的侍卫,后面还有一道瘦弱黝黑的跟班,尤其是拥有庞大体魄的塞留斯人,就算他们站在石阶上,对方依旧能平视的看过来,凶戾的眼神带给众人巨大的压迫感。
怪异的安静中,步履一步步踏上石阶站在微笑的帕提亚皇帝面前,公孙止面无表情的看了他片刻,巨汉走过来,一把将还在微笑的阿尔达班像小鸡似的提了起来,放到站有女人那边,粗大的嗓门喷了这位年轻的皇帝一句:“笑有个屁用,不知道多放一张椅子。”
公孙止朝典韦摆了摆手,拉过有些懵了的阿尔达班,将他按坐到王座上,随后让李恪取下身上的大氅,在这位帕提亚皇帝身边,王座的另一头,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一手按着刀柄,一手压着膝盖,偏头笑道:“我这人惯了一身坏毛病,不喜欢坐下面,陛下就担待一点。”
乌提挺着胸膛将这番话翻译出来。
下方的贵族大气都不敢出,虽然平时他们会在皇帝面前放肆,但大多都是生活上的豪放,哪里像现在这般情况,就算是刚刚继任的皇帝,那也是帕提亚的皇帝,首位石阶上的大祭司巴拉耳馨,挽过一缕发丝到耳后,冰冷的脸上,双眸闪过异样的情绪,咬了咬下唇,正要开口维护皇帝的尊严,而王座另一侧的阿尔达班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朝周围帕提亚人说道:“……东方塞留斯与我们习惯不一样,这位来自东方的统帅可能在那边能与他们的皇帝平等……”他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赶走我的哥哥沃洛吉斯,还我父亲的荣誉,全靠塞留斯人出力,在这里,我代表帕提亚皇室向东方的塞留斯统帅致意。”
说着,阿尔达班站了起来,公孙止听完乌提翻译过来的话,伸手阻止了阿尔达班的行礼,他起身将这位皇帝按坐下去,负手望着下方贵族、官员:“我汉朝远征至此,并非有意想要与安息敌对,之前屠城之举乃是亲人、士卒被杀,心中愤怒蒙蔽了双眼,不过现在误会解除,番兜城的一切除了之前我开出的条件,其他一概不碰。”
下方影影绰绰的一众身影明显发出了松口气的呼声,但随后对方一句“但是”心脏又都提了起来。
“……但是,安息必须派遣两支万人军队协同我大汉远征军队进攻大秦。”公孙止目光扫过他们,甲胄在走动中摩擦发出吱吱的声响,抬手:“先不要急着否决!”侧旁有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地图挂在架上推了出来,引得下方石阶两边的贵族和官员伸长了脖子。安静之中,雄浑的声音还在持续。
“……不仅仅是你们,早在来你们这座城的时候,我已经派人去往贵霜送上贵重的礼物,雇佣了一支上万人的军队,而已经归属我汉朝的大宛也会在春暖之后,到这里集结,诸位明白我的意思吗?毕竟你们与罗马打了许多年,该是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他张开嘴,冷漠的脸上化出微笑,轻声补充了一句:“……两年前被大秦人夺走的军事之都——泰西封,和我一起挽起弓箭、跨上战马将它从大秦人手中夺回来,重现你们的荣誉。”
外面风雪呜呜的声音,此时听来犹如魔鬼在人的耳旁低语,拨动了帕提亚人,包括阿尔达班心中那根刺,让他们感到了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