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利耶婆喜都打到家门了,去那边还能比现在更凶险?”
提满低声回了一句,走过莎车王旁边瞟了一眼对方,便是扬鞭拍马朝汉军本阵飞奔过去,而须利耶婆喜挥手推开想要阻拦他的侍卫,“那家伙都敢去,我岂不是比他还不如?走,跟我过去,看看那汉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穿过打开的方阵通道,须利耶婆喜带着三百名骑兵,并不害怕左右看来的无数道目光,提着长柄圆头锤气势颇为凶悍,若是真发生冲突,他有自信杀出重围。
骑马走过匈奴阵型。
视野在前方展开,变得开阔起来,鼓在身上的气势随之也在骤降,风声吹过耳边,映入眼帘的是更加庞大的军阵,密集的人群从左到右,一直到目力所及的尽头,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和战马,光是呼吸声汇集在一起,都能连成片,鸡皮疙瘩伴随凉意爬上了后脊,整个人都在这一刻感到头皮发麻。
巨大的军阵、无数的人影、旌旗,一面汉字大旗立在前方,三张汉人用的案几摆在砂石之上,高大的身影端坐最中间的席位,一名身形巨大的恶汉屹立旁边,而那疏勒王已经在数丈外下马走了过去,恭敬的行礼。
须利耶婆喜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也在不远下马,让三百骑兵在这边警戒,只带了十来名亲随侍卫大步过去,来到中间拱了拱手,“莎车王须利耶婆喜拜见上邦都督。”
“坐吧。”公孙止倒了一爵酒水,抬了抬手,“两位既然来了,那就不浪费时间,我意欲重立西域都护府,两国立即停息兵戈,意下如何?”
“上邦怎么说,我都没意见。”提满双手端起酒水。目光看向对面,须利耶婆喜看着面前的铜爵,没有伸手的意思,“上邦未免也太过霸道,这是我西域之事……”
话语开口说出的时候,上首位,公孙止阖上眼,手指揉着眉心,轻声说了句:“啰里啰嗦……十二万人千里迢迢过来,不是听你这些废话!”
“话”字落下,双眸陡然睁开,目光森冷。
“……当由我西域人自己解决,你们汉人不能仗着人多就蛮横……”那边的话语还在说,须利耶婆喜与睁开的眸子接触,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断了,忽然意识到不好,伸手握住腰间刀柄,起身就要退开的同时,首位旁边巨大的身形猛的一挥粗壮的臂膀——
一道黑影呼啸飞来。
先是呯的一声,紧接着噗的闷响,那是铁器切入头骨的声音,红白的液体溅在左右几名侍卫脸上,站着的莎车王的身躯摇晃了一下,轰然倒了下来,铜盔哐哐的在地上打转,头颅几乎裂开,被挤歪的眼眶,瞪圆的看着,插在额头上的一支小戟。
那三百名莎车国骑兵,和席位间的十多名侍卫原本伸去刀柄的手,飞快的收了回来,傻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提满感谢上邦为我疏勒除去须利耶婆喜……”提满吞咽了一口唾沫,眸子里多少泛起了喜色,一旦莎车国失去这个强势野蛮的王,往后他说不得还能反过来,将莎车纳入疏勒。
公孙止不在意的一摆手,起身走了出来,站在中间看了眼死的不能再死的须利耶婆喜,“堂堂一国怎能无王,这样吧,人是死我杀的,害的你们没了国王,就赔你们一个。”目光扫过那十几名侍卫,伸手随意指着一个人:“就你了,莎车国王往后你来坐!”
那被指着的侍卫张大嘴,望着公孙止,又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同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
“呃……”提满连忙起身:“都督,这恐怕不合适,其他国王不会服……”
“有什么不合适?西域随便一个角落,聚个几百、千人就敢称王称霸……”公孙止负手转身大步回到案几后方,披风一扬,坐了下来,“……这个人我保他当王了,谁不服,谁就别想活,我说的!”
手掌抬起一指空下来的席位:“坐下!”
那侍卫脑袋一片空白,像是做梦般,小心的挪动步子挨着须利耶婆喜的尸体,颤颤兢兢的落座。
“人现在又齐了,我汉朝为西征而来,意欲翻过葱岭……”公孙止手按在案面,目光扫过俩人,说起了正事。
“……杀进极西之地,你们俩家也要出人,出粮!商议完了,回去准备吧。”
“啊?”
提满望着离开的背影,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