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酋帅!”
身形佝偻的老者,在众人称呼中点了点头,走过篝火,粗布、兽皮拼接的短衣在坐下来时,能看到扁瘪的胸膛微微起伏,他们所说的羌语在外人听来是极为难懂的,但在这处草屋中,再自然不过。
“……听族人说你们都从各部来彻里吉这里谈事,就过来看看……”老酋帅靠着土坯茅草堆砌的墙壁,望着众人开口,露出发黄到褐色的牙齿,“……前不久从汉人商贩那里听到一些草原上的传闻,刚刚又听你们在说马超,就进来给你们提一个醒,汉人狡诈,不止一个马超,那草原上的鲜卑也很强大,结果被那什么白狼王收拾的服帖,差点灭种。”
浑浊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里面坐在一张铺有兽皮垫有厚草的彻里吉身上,“烧当已经交给你了,但还是要提一个醒,与汉人交战当小心一些。”
彻里吉放下小刀朝其余各部小酋笑了笑:“老酋帅担心我们。”随后,转过脸去看着,身子朝前倾了一点,隆起的肌肉舒展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汉人有句话说,吃一亏,就要学聪明一点。彻里吉不会学东羌,让汉人把族都被灭掉,那草原上的白狼王,也只能在草原上驰骋,他要是敢来这片山麓中,只会是我们的猎物。”
“我已经老了,部落交到你手上,还是要学汉人,多想想清楚。”
“已经想清楚了,我羌人不能再被别人像羊一样圈养。当年北宫伯玉要是能打出凉州,拿出西北气势来,我们何苦蜗居大山,先有董卓、后有韩遂、马腾之辈,要打仗了才会想起我们,没仗打了,缺粮了,进山剿灭我们部落,向他们的朝廷邀功,这就是把我们当做牛羊看待,肥了就要宰杀!”
老人叹口气:“……凉州就只能养活这么多人,人多了,我们也自己没吃的,相互打仗也不少。”
“那是我们自己的事,用得着汉人来插手?”一滴羊油落进篝火里,火焰轰的窜了起来,耀红彻里吉的脸孔,他猛的在膝盖拍上一巴掌:“这大山是我们羌人的,凭什么还要看汉人脸色?!”
这句话落下,引的屋中诸酋交头接耳说起来话来,有人附和:“彻里吉大酋帅说的没错,汉人没收服河西之前,我羌人就已经居住于此,他们一来,在这里建城、迁来汉人百姓,而我们的地盘一天天的缩小,就只能居住山上。”
“没错!现在汉朝内乱,前些天,我还听说金城的韩遂被马腾杀了,看看他们拥有那么大的地盘,只是晓得内讧,这下凉州少了一大敌,该是我们夺回来了的时候。”有声音开口说道。
“汉人自己现在都忙不过来,干脆让彻里吉大酋帅称羌王,将游散的其余各部团结起来,夺回属于羌人的凉州。”
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声中,最终拿定主意的已不是老去的老酋帅,而是坐在最里面,身材壮硕,布满野兽抓痕的年轻一代酋帅,彻里吉伸手让他们停下声音,“……硬拼,我们打不过汉人,就算把族中能征善战的勇士都聚集起来,也没办法与汉人兵将厮杀……但这是最好的机会,我彻里吉不想错过。”
“你要想清楚啊。”老人再次开口。
“老酋帅,我已经想的很明白。羌人只有敢打敢杀,敢把血浇在这片土地上,让汉人明白,我们拿回凉州的决心!”割肉的小刀呯的一声,扎进作为餐桌的案板上,起身走过去,拍了拍老人瘦弱的肩膀,俯下身子在对方耳旁轻说:“……而你已经老了,不明白我们想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