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是要动手的。”
曹操沉默的看着他,也明白对方此时过来是让他下这个决心,捏着爵的手指不知不觉间捏紧起来,点了点头:“我知晓了,先拿下青州、冀州再说此事,不过严防公孙止利用骑兵骚扰偷袭,一旦为敌,此人不择手段的事都会干出来。”
“嘉这次过来,就是向主公举荐一人。他来许都已有数年,未出一谋,一计,现在该是他出力的时候了。”
“奉孝说的是贾文和?”酒水放下,荡起涟漪时,曹操沉吟片刻:“奉孝要主持江东之事,文若擅长运筹帷幄,公达善军事,阴谋诡计者看来也只有此人能用,也罢,你过去揽他做事吧,不过要盯好此人。”
“那嘉就先告辞。”
不多时,青年告退离开书房,曹操放下酒爵望着透过窗棂照在地上的斑驳有些出神,自兴义兵讨董以来,身边往日旧友一个个不在了,张邈背叛,被他杀了,袁术被逼的兵败自刎,袁绍跟着也步了后尘,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一个许攸,以及远在北地的忘年交,现在也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站到这般地步……真是孤家寡人啊……啊——”
他陡然大吼一声,将酒爵抓起,酒水荡开倾洒的瞬间,呯的砸在地上。就在这时,闭合的门扇吱嘎一声推开,一双小脚迈了进来走过还在地上旋转的爵,小小身板飞快的朝那边浓须怒容的曹操跑过去,拉着挥舞的宽袖,仰起小脸眨着圆圆的大眼,“爹爹,你在生气吗?”
“是啊,爹爹生气。”曹操抚过孩子的头顶。
那小人儿抓着曹操的胡须卷在手指上,坐着怪脸想要逗父亲笑,语气却是颇有些老成:“娘亲说,如果心里不高兴,就要哭出来,我就是这样的,哭完,心里就舒服了。”
“哈哈……冲儿倒是体贴人。”
曹操将小人儿抱在怀里,放到腿上坐着,“可惜爹爹不能哭,以后冲儿也不能随便哭,要像叔叔伯伯们那样,要很勇敢,面对再凶恶的敌人都不要怕。”
“嗯!”曹冲啄着小脑袋很严肃认真的同意父亲说的话。
外面,天光渐渐沉下来,城池升起斑斑点点的灯火,驶过街道的马车去往城中偏僻的角落,在一座小院门口停下,下了车撵的身影通名后,走了进去。
灯火摇曳,坐在几案后方的中年文士翻看着典籍,目光看也不看坐在对面的青年,房中安静,只有竹简翻动的轻微声响,过得许久,文士起身将看完的竹简收拢放回架子上时,这次有了声音传来。
“算计公孙止?不去不去!你们与他有旧,说不定还念旧情,诩若是做这事,说不定哪天就在床榻上就丢了性命……奉孝还是另请人吧。”
他招来仆人,挥手:“送客。”
“……若是白狼不死,哪里都不安全,他很记仇的。”
明明灭灭的火光中,走远的身影停下,望着外面夜色,沉默下来。
……
一夜过去,新日升起,远去北方千里,蜿蜒的官道上,偶尔能见商队载着货物来去,居庸关外,四名衣着朴素、或打有补丁的女子持着刀,穿过前面一支支等待检查货物的马车,望着前方巍峨高耸的关隘城墙,瞪大了眼睛。
“御长……这就是居庸关啊,以前在宫里就听说那公孙都督在军都山花了两三年修建一座关隘,想不到亲眼见到,竟这般雄伟。”
“……是啊,听说雁门郡那边还有一座……御长,你说他当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他是怎么修出来的?”
一名着修身衣裙的女子持刀负在身后,此时也在抬着头望着绵延十余里的巨大关隘,脸上露出的是淡淡的红晕,她偏了偏头,脑后束起来的长发摇摆,嘴角勾勒出弧度:“那是我看上的男人,又怎会如此无能。”
“……走!我们入关。”
四人走过前方一辆辆马车从正城门侧面的旅人、百姓走的小门过去,擦肩而过的几辆马车里,其中一辆车厢当中,名为甄姜的女子接过了家业,这将是她第二次来到这北地边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