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大地在沉寂中渐渐苏醒,划过天云的苍鹰发出啼鸣,俯瞰的大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映入它的眼底,不久,第一道声音陡然响了起来,惊的飞禽折转了方向。
咚——
咚咚咚咚——
金色的晨光照着数辆辕车缓缓朝前行驶,上面架着的大鼓前,军士挥舞双膀奋力击打鼓面,苍迈的战鼓声震响在这片天地间,架着战鼓的辕车的左右,一道道人影在视野之中蔓延开来,从天地的尽头又延伸到另一边目力难及的天边,无数的脚步踏着轰轰的震动,尘土升腾的弥漫起来。
尽管速度不快,但二十万军队由无数个小型方阵缓缓移动汇聚,组成数个巨大阵型,从地平线上呈一条黑压压的直线犹如海浪翻滚推移而来,冲击大地一般的壮阔威势。无数写有“冀”“袁”的旌旗在风中招展,冀州骑兵分成两道长龙,蔓延过原野,在两侧方阵后方驻马待戈。
晨风吹在人的脸上。
曹操骑马立在帅旗下,目光沉稳的望着那片浩瀚的人海,马背上捏着缰绳的手,使劲的勒出血痕,直面如此庞大的军队,没有城墙作为依靠来坚守,要说没有胆怯,那是不可能的,但如今脚下没有退路了。
烧去封丘的袁军粮草,只需拖住对方些许时日就可扭转战机,可惜他的后勤也被袁绍切断,相对的讲,不破釜沉舟战一次,袁绍始终还是占据优势,一旦重新从后方获得粮草供给,大军依旧再次南下,而他曹操,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曹操闭上眼睛又睁开,重重吐了一口气,视野难以望尽的军队,是鲜血与兵戈汇聚的征伐气息,他身后仅有两万余人,此刻也在严阵以待了。
远方,敌阵前有独骑而出,来到两军阵之间,勒马大喝:“曹操!我家主公想与你叙话,可有胆出来一见!”
“主公,不可轻去。”身旁有人连忙说道。
“不去,岂不是告诉众兵将,我曹操畏惧对方?”缰绳抖了一下,话语出口时,士卒纷纷让开道来,曹操促马走过一道道持戈挎刀的身形,去往两军之间,对面军阵之中,顶三色华盖三马拉动的战车缓缓驶出。
滚动的车辕碾压不平的地面,在前方五丈停下,曹操也勒过缰绳在对面驻足,抿着嘴唇沉默的看着对方,随后抬起了手,远远的对面,战车上,身披金甲的人影也向曹操拱起手。
“孟德,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手放下来,那头战车上的袁绍便是这样开了口,俩人的目光里,大家都老了许多,须发参杂出了丝丝白迹。
“操,一切安好。”曹操轻声说了句,重重的拱了拱手,然后轻放下。
那边,袁绍按着栏栅,看着他笑起来:“何以见得安好?你粮道已断,军中粮草还能坚持几日?兵马已不过三万,孟德何必还要强撑,此时又贸然出城迎战,当真还是你那脾气,就不怕我将你和公孙止各个击破?”
两军对阵看似说笑,其实俩人都是聪明之人,往日许多事情上,已经没有再叙旧的必要,只是曾为好友知交,无论这场大战谁死谁活,也算是见彼此最后一面。
“只是……孟德啊,我不明白,你明知道我携四州之众,早晚要推平天下,又何苦螳臂挡车,与我为难……”
金色的晨光之中,风微微的抚动俩人长须,话语中袁绍与曹操对望,片刻,后者身形轻微晃了晃,手臂拉过缰绳,勒马回转,朝身后军队过去,声音铿锵有力:“既然不明白,也多说无益,那就开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