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聚在白狼山脚下的乌桓军队成规模的铺展开,远方还有骑马的身影不断的加入进来,山脚下,那木架搭建的高台上,蹋頓的身影走了上去,视野在原野上展开、延伸,乌泱泱的数个阵列上空大纛在风里招展卷动,兵器粼粼。
不久,话语响起传开。
“我乌桓自祖族(东胡)中出来,世世代代生息在这片土地上,甚至还有更远的地方,汉人说我们劫掠他们,这个不假,人要活着就是要拼命,冬天饿死了人,那就能去其他人那里抢,相对汉人的虚伪,我不感到羞耻。”
他压着腰间的刀柄,走到台前,声音低沉,而后陡然拔高:“……他们有温暖肥沃的土地,还不知足,我们乌桓也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行走的生灵,凭什么要说这里是他们的,凭什么?!”
下方,能臣抵、难楼、苏仆延、乌延……以及他们身后所有的乌桓骑兵视线中,那个身材算不上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变得雄伟,身形迈着豪迈的步子,手掌握成拳头,击打在空气里。
“汉朝没落了……”蹋頓的声音在高台上咬牙切齿的回荡,“……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他护不了膝下的子民,难道我乌桓就不能欺凌?天下的道理,我乌桓人的道理一直以来,就是吞并弱小……他们有好山好水,而我们只能栖息在北方,如今却又打到我们家里,认为我栖息放牧的地方也是他们的!”
白马将军败亡后,压在乌桓人头上的巨石崩裂了,他们劫掠右北平尝到了不少甜头,然而公孙止的崛起,如雷霆扫穴般压服了辽西鲜卑和雁门匈奴,将硕大的草原和边境五郡尽入囊中,原本与他们相安无事的辽东公孙度也在此时对乌桓开始了压榨和劫掠,巨大的压力之下的蹋頓,一直以来一面与公孙度周旋,一面加紧时间训练麾下骑兵、统合乌桓各部,眼下敌人大军压境,他其实也有想过逃走。
但这是乌桓最后的土地了,逃走又能去哪儿?
“……他们杀过来了,狼吃羊的事,一直都在发生,公孙止杀我兄弟姐妹如同畜生,谈和想来是不可能的了,他已杀了我派去的使者……既然谈不拢……”
蹋頓目光凶戾望向远方,风吹过来,把他的声音传的更远。
“……乌桓的勇士们,既然敌人已经杀到了我们家中,该是奋起反抗的时候了,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刃,来迎接狼群……然后杀了他们!”
声音传去远方,各族头领在队伍中间奔走呼喊,振奋军心,蹋頓立在高台上,风抚动着皮甲上的绒毛,压在他柄上的手指卷曲握住,看着下面骑兵奔涌,噌的一声拔出。
高举过头顶。
洪流卷动了起来……
……
天光照过大地。
乌桓人出动的消息传了过来,此时的公孙止正与两名俘虏谈话,接到前方斥候传过来的素帛的时,看了一眼,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乌桓终于坐不住了,“传令下去,两路骑兵汇合,蹋頓的六万骑兵来了,另外通知锁奴,照计划行事。”
“……可以打了。”
不久,集合的狼嗥声在原野上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