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四月二十,北方。
细雨渐停,山中水雾弥漫笼罩着雄伟、秀丽的白狼山,逶迤的山脉在这阴天里显得格外沉寂肃穆,山中偶尔能见到炊烟缭绕的升起漫过林端,大山之下的山脚,乌桓部落三五成群错落开,形成巨大的氏族营地,沿着以白狼山为中心向外伸展出去数十里、甚至上百里,都能见到乌桓人的聚落,甚至也不少汉人夹杂其中。
靠近更远的西北方向,牛羊微微扇着长耳,悠闲惬意的啃食嫩绿的青草,静静的河水流淌过这处原野,来自远方的战争阴云尚未吹到普通牧民耳中,开春雪化了以后,对于放牧为生的牧民自然选择了让饥饿一个冬天的牛羊吃饱长膘,不同与往常的是,乌桓人大多在此时都带上了弓箭、骨刀或劣质的猎刀,毕竟这几年里汉兵屠杀乌桓牧民的事多多少少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让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警惕和畏惧心理。
然而这是雨水正茂的时节,青草正嫰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绿色将是为过冬的牛羊准备的,就算有大战,想来也不会那般快烧来这边,多数乌桓牧民便是在这样的紧张又侥幸的气氛下继续放牧。
靠近鲜卑牧场,离平冈还有一百二十多里,进入白狼山范围也有一百来里的路程,这处原野是离白狼山最远的乌桓人活动范围,属于辽西乌桓单于能臣抵,为了保护子民不被辽东汉骑骚扰,时常也派出乌桓骑兵四处活动巡逻,偶尔也会在当地牧民部落中驻马休整半日,继续巡逻直到天色黑尽。
这天上午,天色阴沉,在牧民帐篷里抱着别人婆娘睡了一夜的契猛,提上裤子走了出来,袒露着黝黑精壮的上身翻上马背,他手下两百余骑也俱都从四周帐篷中出来聚集上马,让十余名马术精湛的先去远方巡视、查看,随后大队才慢慢走出这处小部落,做今日例行的巡视。
卯时刚过,契猛领着一百多人走完一处山坡,与身后的部下谈笑:“今日就要回去复命交接,昨晚在那部落里的女子不错,回去一并带走。”身后,一百余人发出笑声。
远方,哨箭升上天空。
“……蹋頓单于正在联合乌桓诸部,再算上鲜卑那边,少说也有七八万骑,看来那些汉人还敢过来,我乌桓人从小就生长马背上,论骑战岂能会输给他们……”
说完这句,响箭在远方的天空刚刚响起,契猛停下谈笑的表情,微微皱眉,勒停了战马,举起手臂时,身后的部下也俱都停下来,随他望去天空。
“好像那边出事了……随我过……”
口中说出的话音未完,已走下山坡的契猛望去前方,几名之前派出去的部下正疯狂的纵马朝这边飞驰。
“汉人……来了——”
朝这边奔来的乌桓骑兵也在开口,最后两字陡然发出巨大的喊声。然后,空气里嗖的一声,狂奔的身影栽落下马,契猛的视野越过他们,一支数十人的骑队拐过林野的尽头,正追袭而来。
“杀了他们——”
契猛噌的一声,拔出刀,夹动马腹冲了上去,身边一百余乌桓骑兵也在此时纵马飞奔四散开,挽弓搭箭朝那边的汉人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