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夕阳落在山麓间,彤红的余晖洒在大地,旌旗林立的军队拔营,不足五万的大军依旧蜿蜒七八里向东前行,淹没了彤红视野里所能看到的一切,快马来回传递、联络调整速度的命令,斥候奔驰在原野、山麓、丘陵探测危险,驻守彭城的臧霸见无机可乘之后,带着部下连夜东撤,追赶吕布去了。
同样的夜色里,距离彭城东面的数百里之外的丘陵间,没有星月、没有一丝亮光,一片片原始茂盛的树林怪石里,虫鸣欢快的在黑暗里鸣叫,偶尔传来人轻微的脚步声,啼鸣戛然而止。
人影走动,靠近不远一处岩石侧面的巨汉,“吕布军队快过来了。”那名斥候小声说道,随后,将情报递过去,悄然步入夜色里。
靠着岩石的典韦捏着那份情报,转身朝后方的山坡上的树林进去,拔开挡路的树枝,嗓音喑沉:“主公,消息过来了,吕布率骑兵先行在前,急于抄近道赶回下邳,正要从这里过。”
夜晚有风拂过树林,哗哗的叶子声响起一片,脱落的树叶落在人的肩上,身着甲胄,身形高大的公孙止岔着腿坐在一块青石上,脚边放着两柄弯刀,粗犷的脸上,眸子正望着摇晃的树枝间隙外的夜空,周围错落的树躯间,隐约能看到蹲伏、或坐着的许多人影。
“告诉张飞、夏侯惇这些急脾气的人,看见吕布不要冲动,对方马快,留不下的。”公孙止让人点亮火折子,看了看手中的素帛后扔到地上,一边将两柄弯刀挎上腰间,一边说道:“与其浪费在一个暂时抓不到的人身上,不如尽可能的杀吕布麾下的步卒,再与曹操合兵,围困下邳。”
刀鞘上的系带拉紧,他抬起冰冷的目光:“违反军令,我要杀头的。”
“我去。不听我揍他们。”李恪挥舞狼牙棒,踩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跑远了。
另一侧,曹纯将磨过刀锋的石头丢下,插回鞘里,“首领这次打了袁术,计赚了张辽,与当初不一样了,想必伏击过后,吕布回过味来,绝对会将此事按到张辽头上,私会敌人的嫌疑永远也洗不清。”
语气带着笑意在说,抬起目光时,对面的视线也看过来,公孙止笑着捡起一块石头,噌的拔出弯刀,打磨锋口:“子和缪赞了,此乃李文优出的计策,来许都之时,就与他商议过这边的事,只是我也没想到偷袭张勋会如此简单,也没料到张辽驻扎大泽乡,只得将这条计策提前用了,只要再将吕布麾下步卒敲碎,我让他靠骑兵守城……”
“哈哈哈——”
听到此处,曹纯笑出声,多日以来的杀戮虽然爽快,但到底还是让人压抑,“剪去后队步兵,仅靠下邳原有的万余郡兵难以持久。”
说着,沉吟了一下,皱眉道:“可一旦攻城我大兄的士卒也会损失惨重,围而不打,辎重也难以跟上,若是长久打下去,必定士气低落,让吕布有机可乘,待与大兄合兵一处后,首领不妨与我大兄再好好合计一二。”
公孙止点点头,旁边典韦一掌拍在树躯,震的几片叶子落下,“嘿,打仗哪儿来那么多弯弯道道,大不了攻城,我上去拖住吕布,你们放开手一拥而上,杀进城去夺了城门。”
正说着话的时候,公孙止陡然眯起眼,抬手让说话的典韦停下,二人连忙拔出兵器蹲下望向坡下,虫鸣消弭无踪,整个天地都在黑暗里寂静下来,耳中只能听到风呜咽的吹过,以及……远方传来的马蹄声。
“吕布来了……”
他缓缓拔出另一把弯刀,刀尖扎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