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的天色,尚未在阳光升起来时散开,清晨的鸟儿飞过巨大的城池上方,俯瞰下面的街道,早起的人们犹如蚁群密密麻麻,朝不同的方向开始一天的奔波。一辆牛车在城中穿行,缓缓停在府衙大牢门口,片刻,帘子撩起来,郭嘉吹了吹手,有些苍白的脸上,白雾正从他口中哈出,下了车撵,他提着一笼食盒走进大牢。
“郭祭酒,司空说不能让人探视。”牢头尾随在后小声提醒。
“那是对外面人说辞。”
郭嘉笑了笑,让人打开残留斑驳血垢的牢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狭窄的通道,每走十步,都有矗立的木架,上面是燃烧的火盆。两侧牢房内都关押着犯人,此时见到有人进来探监,不少牢犯伸出手臂透过监牢的缝隙探在外面去抓,口中叫着冤屈,嗡嗡嗡的嘈杂起来。
走过这里,前方变得宽敞,虽然依旧潮湿,视线昏暗,但地上铺满了干草,显得稍干净一些,墙壁上还有通风的小窗,冷风刮进来,吹走了难闻的气味,又走了一阵,最里面贴墙那边有一扇小门,像是单独的牢狱,上面并没有铁锁,郭嘉挥手让跟来的牢头回去。
吱嘎一声,他推开门,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该你喝了……”
“……先吃块肉再喝,肚子受不了了。”
劝酒、说话的声音变得清晰,郭嘉微微有些愕然的立在门口,这里面颇为宽敞,烧着木炭的炉子正传来暖和的温度,酒壶正架在旁边温热着,一张几案两边,巨汉和一名青年正拼着酒,喝的面红耳赤,嗓音不断的叫嚷,附近的床榻上竟还有崭新的被褥,以及几张厚实的毛皮。
郭嘉微微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感慨来,这里的环境和外面相比较简直是好的太多,他以为就算是做假戏,挨冻肯定是免不了的,但……看来,主公却是花了不少心思。
暂且称为牢房的里面,另一张几案后面,公孙止背对着吵闹的二人,神色平静的翻看手中的一卷竹简,脚边还散落了不少。
提着食盒,郭嘉走近,“公孙首领在这方好不惬意,若是再有美人相伴,嘉都想坐进来了。”
他将提来的食物放到巨汉的手中时,那边,竹简放下来,公孙止转过脸来,带有笑意的朝对方招手,“你就是郭奉孝,那日厅堂上见过一面,怎的私自跑来探我,就不怕被曹司空给逮个正着,一起蹲在这里?”
“嘉只是想来看看纵横草原,打的鲜卑、南匈奴找不着北的白狼王到底是如何模样。”郭嘉并不在意对方的玩笑话,走过去将地上的竹简收拢,爱惜的放到长案上,在对面坐下来,仔细的打量,公孙止也不介意挥了挥宽袖,双手撑在桌面让他看个够。
“都督有虎狼之相,却出此下策困于泥地。”郭嘉嘴角含笑,取过酒壶倒满,推过去,毫不示弱的与对方对视,“……就不怕永远困于此地不得脱身,麾下骑兵尽归我家主公所有吗?”
这牢房陡然安静下来。
“曹操要是拿得去,尽管拿好了。”公孙止接过酒,仰头喝尽,“何况曹司空不敢杀我,更不敢假戏真做,你心里有谱,就不要过来试探,说吧,来见我是何事?”
他捏着酒盏轻放下来,墙壁上的小窗外,冬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挤进来,落在桌面上投出斑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