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尸体上延烧,油脂嗞嗞作响,昏暗的火光里猩红延绵铺开,天空抛射的箭矢已经停下,偶尔会有一两支射过来,片刻后,也就不再出现,刀从握弓的尸体胸腔中拔出来,步卒继续行走,去一下具尸体检查,地上还有装死的幽州士卒需要清理。
视线自他身上拔高,延绵数里的战场燃烧的火堆明明灭灭之中,地上那密密麻麻的,是难以计数的尸体延绵而开。
丢弃兵器,被驱赶成堆的俘虏失去了神采,摇摇晃晃的走在血泊里,中间有人的目光看过这样的战场,眼泪掉了下来。十多丈外,一支骑兵横穿而过,俘虏中大多数人看到这支骑兵便是颤抖起来,给他们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影。
两千多人的白马义从在这里远去,不久之后追上一拨不愿投降,亦不抵抗的溃兵队伍,衔尾屠杀,数百人大多数被杀死,剩下的也被绳索套住脖子拖行马后,直到尸身不全。
将近八个时辰的战事在这深夜基本结束,微微隆起的小坡上马蹄驻足,夜风抚动领甲上的绒毛,披风哗哗轻响,公孙瓒听完己方的伤亡后,沉默了下来,手甲捏着缰绳发出咯咯的响声。不远,半身染血的赵云停留在原地有些不忍的看着拖行的残尸,严纲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骑马去了小坡上的主公那里。
旁边,公孙越大抵是看出了这位青年想法,摇了摇头:“你从军尚浅,并不知道这些既不投降,也不想抵抗,乃是军中多年的奸猾之辈,也或心智已惊恐不安,此时成溃兵,一旦放任不理,祸害比匪祸还要凶猛,所以只能杀掉。”
“云受教。”那边,赵云沉默了片刻,还是拱手应了一声。
小坡上,严纲走近,对面从沉默中回过神来的公孙瓒偏头看他一眼,嗓音低沉:“……他们若是死在草原上,倒也是值得,若非刘虞,他们还不会死。”
马背上,低头躬身的将领自然明白这“他们”指的是谁。严纲低声开口:“主公,只要除去刘虞,他们的死也是值得的。”
“嗯……”
马蹄原地轻踩,公孙瓒摆手:“此时不说这些,我家千里驹可是追刘虞去了?”
“是的,大公子带着他的骑兵,已经追出去一个时辰了。”
公孙瓒调转马头,点了点头,大笑:“……哈哈,这才是我公孙瓒的儿子,比续儿更加像我!”语气顿了顿,朝下方斑斑点点的火把光芒挥手:“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公孙家的大公子,我的儿子——”
马蹄卷起风浪。
……
自战场西面十多里之外,追击争分夺秒。夜空下,漆黑的原野传来轰隆隆的震动,无数火把的光亮起起伏伏汇集成洪流,由西向东穿行,飞快的疾驰。
原野林间偶尔有夜鸟惊的从树枝飞起,发出惊慌的啼鸣,精气狼烟的骑兵迎面撞上扑过来的几骑……几十骑……几百骑,兵器碰撞之后,马蹄踩过残缺的尸首,继续朝前追击。
狼狈逃窜的队伍不断的有人调转方向朝后方追袭的骑兵扑过去,在给大部队争取逃回城里的机会,便是再也没有回来。
“此役若我尚能得生,老夫定当研习兵事……”刘虞悲戚的看着那些带着决然神色的身影调头扑向后方追兵,颠簸中,他双眼阖了又睁,语气坚定下来:“……不能辜负他们啊,趁机会,我们赶紧回到蓟城。”
然而,不久有骑兵从后方追上。
“呼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