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撤退的声音,方才撤出树林的鲜卑人来不及上马就被盯上了,马蹄轰隆隆踏响地面,与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箭矢,数十道身影刚爬上马背,就被射了下来,余下的一百多人见走不了了,其中有人丢掉兵器,跪下来双手举在头上,用着鲜卑语着急的说了一些大抵是投降之类的话语。
对面。
马蹄缓下速来,近千的狼骑围拢他们,手中一张张弓箭瞄准过去,黑色的战马走出两步,大氅掀了掀,翻身下来,径直的越过这群俘虏,朝林中走过去,挥手,声音平淡。
“一个不留——”
瞄准过去的弓弦嗡的轻颤,嗖嗖嗖……无数的箭矢的飞了过去,那片跪下的上百具身影双手作揖的哀嚎,而后,死亡在他们当中瞬间蔓延开,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插着数支羽箭,成片成片的倒下来,鲜血流淌一地……
……
血腥味钻进鼻子里。
公孙止走进这小片树林的时候,战事基本已经结束,黑暗里看不清人的表情,走出几步踩着的都是一具具凌乱横死的尸体,泥土中的血液能漫过脚面。
也并非全是他的人。
“老……师……在后面。”金发的女人几乎看不见一处干净,虚弱的抬了抬头。过来的男人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声音嘶哑说了一句:“谢谢。”
身影走过人群,周围是活下来的妇人搂着孩子哭哭啼啼,使劲的亲吻孩童,眼泪掉下来,没有人知道她们下次还能不能活下来。公孙止走到胸襟、脸上染血的少女面前,发抖的身影还握着匕首,看到男人时方才渐渐收敛了恐惧。
“我刚刚杀了……一个人。”
“杀的好!”过来的身影一把将女人从地上抱了起来,眸子在黑暗里像是有些发亮,扫过悲戚的人群:“没有时间给你们悲伤,更多的鲜卑人正在后面追赶过来,尸体就留下吧……若是将来我们还能回来,在这里给死去的同伴立下碑文。但是,我们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我们还得活着。”
“诸位……跟上。”
他轻声说着,转身朝外面走去,将蔡琰放上马背后,看到那边蹲坐的白狼,走过去在它面前坐下来,众人惊讶的望向这边时,公孙止微微垂了下头,脸上有些愧色,对着那头狼像是自言自语的在说:“白狼原被人一把火烧了,连累你跟着一起跑路了,对不起一定要说的。”
白狼偏偏头,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类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不回答,就算原谅了。”公孙止笑了笑,在群狼的注视下起身回去,翻身上马,挥手:“高升!”
一骑从阵列中上前:“在。”
“你带几人先行去幽州见我父亲,带兵马来接应我们。”公孙止朝对方点头:“……越快越好。”
高升看了一眼那边模样凄惨的人群,咬牙拱手,随后带着数人快马先走一步。公孙止目送身影离开,转过头来,“后无退路,只能咬牙向前了……但这次,你们跟紧我,不会再让你们受到鲜卑人的追击。”
他搂过怀里缩紧的少女,勒过缰绳高喝一声:“走——”
蔓延人群再次缓缓上路,拖出长长的队伍,远处那头白狼望着东方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眨了一下眼帘,让身后的狼群散开,便是迈开狼掌朝前方的队伍追了上去。
接下来的行程,有人惊奇的发现,他们没有再遇上敌人的堵截,或者转道躲开,然而没人知道的是,在前方还有更残酷的考验在等着他们。
那是关于……难以言喻的事情。
有关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