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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天南,云层带着些许青色,慢慢黑夜降下来。
雨点点滴滴落下。
洛阳城里,灯光斑斑点点还有亮着的,城中四处不时会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哭泣声,然后有提着裤子走出房门,冲进雨幕的几名西凉士卒。街巷间泥土卷成一股股的浊流,马蹄哒哒踩下去,又溅起来,后面数十双脚步小跑而过,便是一名名披着蓑衣的士兵,骑马的身影在喊:“太师有令,街上不得有人夜行,违者就地处决。”
雨水哐当哐当落下屋檐,一名身形七尺有余,细眼长髯的男人,盘腿坐在檐下,盯着手中竹简,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夜令时,眉头稍皱,神情严肃起来。
“孟德,今晚怕是回不去馆舍,老夫家里尚有空余的厢房,不妨坐下来吧。”声音的源头来自屋里,一名近六十的老者整理着书卷,缓缓的开口:“外面西凉虎狼肆虐,还是小心为妙。”
檐下,曹操闭上眼睛,放下竹简:“那就留在蔡侍中府上挑灯观书也是有趣,只是曹某这颗心啊,静不下来。”
那边,老人将一卷竹简放进书架内,回头看他,微微叹口气:“归根究底,还是袁绍志大才疏,给他人做了嫁衣,把整个朝廷还有洛阳都搭了进去,今日早会,董卓已经将另立新帝的事提上日程了。”
烛火温暖的照亮房间,外面的身影走进来,跪坐到对面。
“那蔡侍中该如何自处?”
“我吗?”蔡邕哈哈笑了一声,继续整理竹简:“董卓招老夫,老夫自然从之,一则保全我这万卷藏书,二则亦能规劝董卓少造杀孽。”
那边,烛火照在曹操脸上,目光之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拳头猛的一砸,起身站了片刻,随后又坐了下来,沉默的盯着火光。
不久之后,他陡然再次站起,朝外走。身后,蔡邕转头看着走动的身影开口:“董卓尽收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乃至吕布手中并州兵马,大势已成,孟德切不可以身犯险,当徐徐图之。”
“侍中……”
曹操走到门口,侧过身对他拱手,“……家国兴亡,急在我曹孟德心里,焉能不犯险就能除贼?”
“孟德……曹孟德……你等等……你去何处?”
老人追出房门,黑暗中的身形已经打开院门,停顿了一下,“曹某去王司徒那里,借一件东西,告辞——”
声音斩钉截铁。
……
蔡邕叹口气,让下人将门关上,望着手里的竹简,也是没了心情,便是走去后院,行走檐下,微微的风里夹杂着琴音渺渺,老人停留在亮着烛光的门口好一阵,等到弦音停下,方才推门进去。
一袭白色长裙的少女坐在琴台后面,葱嫩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看上去简单干净,听到推门声,抬起头来,微动中长发从细肩倾斜滑落而下,眉宇间露出书卷闲适的清淡,见到老人时,那双明亮淡然的眸子弯的如月牙一般,随后站起来:“父亲为何突然过来,曹孟德走了?”
“走了……走了……”老人笑了笑,“就是过来看看你,现在看过了,父亲就不打扰你休息。”
说着,便在女子疑惑的目光中,退了出去,阖上房门,站在檐下轻轻吐了一口气,其实之前对曹操说的那两条外,还有一条他没说,便是要保全膝下两个女儿。
“或许……该让昭姬离开这纷乱的洛阳,她与卫家定有姻亲……如此也好……”
雨水溅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