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沉静如水。
对方报上姓名后,公孙止放下手的刹那才意识到“张辽”这两个字的含义……魏之五子良将……威震逍遥津……如果说碰上一个黄巾头目让他知道自己来到了东汉末年,那么碰上张辽,便是真正意义让踏入了这个时代的感受。
望着眼前在马背上拱手的短须青年,沉默片刻,公孙止脸上露出笑容:“原来张将军……”
“公孙首领切莫乱讲,辽只是雁门一介郡吏,当不得将军二字。”手提钩镰刀的身形再次拱手,短须抖动,“……这伙匈奴人劫杀百姓村落,十不存一,不想被公孙首领截下,辽代百姓先谢过。”
张辽语气谦和,握刀拱手的动作,显然还保持着警惕,不远的地方狼的目光望过来,座下马匹不安的踏动蹄子,他安抚了下马头,继续讲道:“公孙首领肯劫杀外族,手下之人又是如此骁勇,与其奔波草原,有损名誉,不如为百姓做一些实事。”
对面,身披大氅的公孙止眼睛眯了眯,摇头:“我等虽未马贼,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活的也是逍遥自在,今次匈奴扣边,只是同为汉人罢了。至于为国效力,原本鄙人心向往,可大人也知我等身份,出身便是污秽,怕是陷入官场为人诟病,到时寸步难行不说,我手下这帮兄弟桀骜的性子反而惹来杀生之祸,岂不害了他们?”
对方的拒绝原本就张辽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对方说的透彻,眼下叹口气,倒是觉得对方是英雄报国无门。
霎时,他将钩镰刀钉进泥土插着,翻身下马,周围有汉卒小声提醒有诈,被他挥手拒绝,大步过去,望了一眼那边还被捆着的百姓,拱手躬身朝对方一拜:“公孙首领,边境百姓本就过的辛苦,辽便出身马邑,深知其中艰难,除去天灾,就剩下人祸施虐,这次匈奴南下边境几个大郡,周围百姓很多人死了……还活着的,就是我大汉边境的根,辽求公孙首领一件事,劫掠草原不要伤他们性命,留一条活路给他们,可好?”
大风拂过草原,盔缨在摇摆,张辽诚恳的望着对面披着大氅的身影,俩人影子互相面对着随着光在移动片刻,然后公孙止动了一下,周围戒备的汉卒紧张的举起了手中兵器,他望了众人一眼。
大氅拂过,身形往回走,声音传来。
“……我公孙止自然答应大人这个要求,只是眼下这群百姓,我要带回去。按草原的规矩,他们是匈奴人的俘虏,我杀了匈奴人,自然就是我的,你想要回他们……”
走动的身形停下来,回头,公孙止竖起手指:“……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命,最值钱的也是命,你拿粮食来换他们吧。”
周围,那些汉卒不忿起来,有人直接拔刀:“这帮马贼真是见利忘义,干脆和他们杀一场。”
张辽挥手让他们住嘴,望着那边的背影问道:“百姓岂能拿来做买卖……恕辽不能答应了,何况我也无法做主。”
“那你就把话带给能做主的。”公孙止转过身,大氅一扬,他指着下方死去的马贼:“我们也是刀口下找吃的,都是为了活命,我的兄弟们死了,没死的我要加倍补偿,说不定哪天也会死的。张辽,回去告诉那些大人们,匈奴劫走多少百姓,我公孙止就给他们劫回来,东西我拿,人还给你们,功绩也让你们领,如何?”
张辽合眼皱眉,反身回去一把抽出钩镰刀,厉声道:“这些事你都做了,那我大汉边卒岂不是毫无价值?”
“把百姓抢回来,东西拿回来,人还能活着,这才是价值——”公孙止的语气斩钉截铁。
他望着翻身上马的未来将军,语气稍缓:“张大人,往后咱们同心戮力如何?我们众位兄弟是拿命在招惹匈奴,若是对方围剿于我,还望看在同是汉人的份上,替我呐喊掠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