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在于,哪一份圣旨,才是真的?
若是前一份是真的,皇孙是奉旨而来,怎么第二份,又说他顽劣,所以太子是来教训儿子的。
可若是第二份是真的,那么第一份……
邱静脑子有点乱,他瘫坐在了官帽椅上,对着房梁楞楞出神。
那校尉道:“侯爷,侯爷……您说,太子殿下来了,都进了城,咱们是不是,赶紧去迎接一下……”
“别说话。”瘫坐在椅子上的昌乐侯邱静沉默了老半晌:“不要去接,也不要去理,大同天塌下来,和老子也没关系了,他娘的,时局不明,这水太深,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了的。不予理会,这就是玩忽职守,玩忽职守,还能保住自己的人头。可若是掺和进去,天知道最后成了哪位大爷的替罪羔羊,这锅,老夫背不起,怕了,怕了。”
摆摆手,站起来:“老夫病了,病得很重,请大夫来。”
……
朱厚照和方继藩心急火燎的入了大同,带着缺德卫,抵达了代王府的时候,却见外头,早已被一队队兵马围住,这些人,个个龙精虎猛的样子,虽许多人脏兮兮的,却是抬头挺胸,杀气腾腾。
缺德卫和他们一比,就如狗屎一般。
朱厚照下马:“朱载墨那狗儿子呢,老方,走!噢,对了,代王呢?”
他却被几个人拦住,厉声大喝:“何人?”
朱厚照乐了:“我是朱载墨他爹,你说本宫是谁?”
那人沉默了片刻:“不知道。”
朱厚照为之气结。
方继藩在旁道:“不要没规矩,这是太子殿下,快去通报。”
好在,太子殿下,大家却是知道的。
有人忙是去通报,片刻之后,一群少年便出来。
为首之人,自是朱载墨。
朱载墨带着众少年拜下:“孩儿见过父亲,见过恩师。”
朱厚照哈哈大笑:“小子,你竟是拿住了代王,来来来,将代王那狗东西拖来,给本宫掌掌眼,这个时候,还敢造反的狗东西,胆子不小,本宫还真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父亲,已经下狱了,不日就要押送京师。”
朱厚照有些恼恨,他很不得那代王再反一次,儿子出了老子的风头,这算个什么事?
当然,朱厚照得显得大度,他狠狠一拍朱载墨的肩:“不错,与乃父之风啊,为父没有白疼你一场。”
朱载墨沉默,没有应和。
仿佛,对于没有白疼一场,他心里,颇有几分……不太认同。
想了想,他道:“这是恩师教导有方。”
方继藩听到这句话,心里舒坦无比,载墨还是很有良心的。
随后,方继藩怒瞪了方正卿一眼:“狗东西,你看做的好事!”
方正卿一脸怯弱的看着父亲,战战兢兢:“儿子不是狗东西,徐鹏举才是。”
“……”
朱载墨忙道:“恩师,这一次,是正卿立下了汗马功劳,否则,只怕代王现在还逍遥法外。”
说着,他如数家珍一般,讲起方正卿如何斩杀陈彦,又如何率先杀入王府,如何擒拿代王。
这家伙,竟是口才不错,说的波澜壮阔,听的方继藩血脉喷张,他下意识的不断的偷偷看方正卿,方正卿只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是自己的儿子……
方继藩一脸的诧异。
陈彦乃是名将,他说斩就斩了,还有擒拿代王……
这……难道是方家祖坟真的冒烟了?
方继藩脸上,惊疑不定,一脸不可置信。
这是大功啊……
凭着这个功劳,自己的儿子,完全可以躺在功劳簿子上,吃他一辈子。老朱家想不养着,那都是丧尽天良。
朱厚照听着,忍不住流着哈喇子。
此时,才真正的开始去打量方正卿了。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外甥,继承了方继藩的性子,好吃懒做,还怕死。
可现在看来……满不是这么一回事。
朱厚照上前去,拍着方正卿的肩:“所谓英雄识英雄,正卿有出息了啊,不错,不错!”
他眉飞色舞,方正卿却是结结巴巴的道:“还有一件事……”
方继藩此时得意非凡。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嘛,且还是亲的。
方继藩温和的道:“还有何事,一并和为父说。有什么事,万万不可隐瞒,我看你支支吾吾的,一定做了什么坏事吧。”
“在和代王卫决战时……”方正卿小心翼翼:“为了激励将士,所有的将士,都赏赐旧城靠近站台的一套方三十丈房子……所以……只怕父亲……得拿出五百多套房来……噢,还有我方才不小心,将徐鹏举,打哭了,还有……没了。”
方继藩脸上的笑容,微微有点僵硬,可笑容还是要继续下去,他点点头:“这是理所应当,钱财能身外之物,只要能看到你们能够建功立业,为父心里,也就踏实了。不对,你上一句说什么?”
“为了激励将士……”方正卿道。
方继藩微笑,摇头:“再下一句。”
方正卿见父亲没有生气,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道:“我将徐鹏举打哭了。”
方继藩顿时,脸上如怒目金刚,铁青着脸怒喝道:“狗一样的东西,真是越大,就越没有王法了,徐鹏举是你打的吗?他……他这么善良,你竟打他,你今日打他,明日是不是还要无君无父,还要打我不成?今日不打死你这败家玩意,我方继藩的名字,倒过来写,教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什么叫做家风,为父的钱,不,为父的脸,都被你这狗东西……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