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仕心里咯噔的跳起来,是不是完了,是不是老夫这一万两,也砸手里了。
其他的翰林七嘴八舌,有人冷笑:“呵……笑话,谁买那荒地啊。”
这老书吏却是笑了:“听说啊,那紫金花园,距离国子监,有一千步。”
一千步,有够远的了。
比通天园的地段还差。
“开价就是一万二千两银子一亩。”
“什么……”王不仕一愣,瞪着老书吏。
一……一万二千两。
边上有翰林酸溜溜的道:“呵,这样能卖出去,才怪。”
老书吏苦笑:“卖得出去,听说,说是五百亩,可事实上,有三百亩,已经没了,真正让人抢得,也就两百亩。”
“三百亩,谁买了去?”不少人狐疑起来。
“内定的。”老书吏也在感慨,仿佛世道变了一般:“诸公有所不知,这上头……”他指了指房梁:“那些公侯们,甚至听说,还有内阁和六部的某公们,早就和驸马都尉商量好了的,他们不需去抢,直接就将最好的地段,给拿下了,多余的两百亩,才是给人抢购的。”
“……”
所有人脸色变了。
一万二千两一亩,还有人内定,剩下那些稀烂的,才让人去抢。
怎么听着,像抢大白菜一样。
有个年轻翰林咬牙切齿起来,忍不住骂:“这是官商勾结,狗官!”
他虽也是官,此刻,骂的这个官,显然是那些身居高位者。
王不仕脸一抽,却是一下子眩晕起来。
三天,就三天,比自己地段还差一些的宅子,就多了两千两银子了?
那自己的宅子,岂不是转眼,价值在一万三千两以上。
他心儿,噗通噗通的跳起来。
这辈子吃过无数亏,栽过无数的跟头,却从没捡过这么大的便宜啊。
早知如此,当初该咬咬牙,多买一亩。
他后悔了。
其他翰林,却一个个面色各异,有人道:“诶呀,我身子不适,想来旧疾复发了,我得告个假,回去养一养。”
“我……我身子也不适……”
一下子,再没人有心思办公了。
就算买不起,也想去看看,许多没买上的,心里竟滋生出一股子莫名的焦虑。
要不,修书回乡,让家中父母兄弟卖一些地?
王不仕端起了茶盏,脑子里已开始有些乱了,要不要再买一亩,将来自己儿孙多了,指不定,不够住呢。
可是银子从哪里来。
老家……
老家已经榨干了啊。
旧宅……对,旧宅……
“诶呀!”王不仕一捂着肚子:“本官肚子疼……得告假……”
……
大明宫外头,人头攒动。
王金元被人围在了中间,下头是张牙舞爪的人,有巨贾,有官宦,有勋贵,众人愤怒的叫骂。
王金元嗓子都冒烟了,他站在了桌上,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且听我说,我王金元对天起誓,咱们方都尉,绝对没有和上头的人勾结,断然没有,暗中让人先买。我们做买卖,讲究的是诚信,是公平、公正、公开!绝没有内阁和部堂里的人……大家不要吵、不要骂,不要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大家伙儿,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
啪……
不知是谁,踹了王金元一脚。
护卫们一看,忙是拉扯着衣衫褴褛的王金元出了人群。
王金元气喘吁吁,浑身上下,许多淤青,嗓子都哑了。可外头,激动的人潮还是不肯离去,各种的痛骂不绝。
跟着王金元来的,乃是杨彪。
杨彪奉命来保护王金元,他捋起袖子,忍不住骂骂咧咧:“王东家,这可不成,这些家伙们闹的太厉害了,恩公早就说,对付他们不要客气,该打就打,卖他们一点儿房子,还惯着他们,咱们做买卖,不养这些狗东西的脾气。”
杨彪气喘吁吁的呷了口凉茶,揉着自己的腰:“你也不要激动,这事儿,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罢了,罢了,不要动手,以和为贵,要以和为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