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却有宦官来,却是陛下回宫,便有旨意来了。
方继藩拜倒,行礼。
便听那宦官取了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绍膺骏命,御统天下,制四海八方……”
这些废话,方继藩耳朵听出了茧子,说实话,这圣旨,往往是吹牛逼的最高境界,什么奉天承运啊,什么四海八方啊,这天底下,谁敢这样吹牛逼,若是粗俗一些来翻译这些话,大抵就是,我……弘治皇帝,日天日地日大象,谁敢不服?
宦官见方继藩面上不耐烦,便加紧了语速:“敕驸马都尉方继藩为靖虏候……”
“且慢着。”方继藩一愣:“哪里来的靖虏,没这地名啊。”
但凡是侯爵,几乎都是依托州府的地名来的,马虎不得,方继藩是个比较较真的人,比如丰城候、青州候,要讲基本法啊,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到时惹起了争议,算谁的。
宦官耐心解释:“都尉,这靖虏,源自于河西的靖虏卫。”
“噢。”方继藩颔首,原来如此:“靖虏卫,不是裁撤了吗?”
“这是陛下的意思,都尉,能让奴婢将旨意念完吗?”
方继藩是讲道理的人,颔首:“好,公公你讲。”
宦官道:“准其镇河西,食邑万户。”
方继藩微微皱眉。
顿时明白了这个候的意思。
河西之地,是方继藩自己从鞑靼人手里赢回来的,而且,现在鞑靼人未必肯遵守协议,这河西之地,除了肃王所在的兰州,几乎还在鞑靼人手里,所谓的食邑就是个噱头,不过……却也算是奖励了。
宦官又道:“又张元锡,射杀反贼朱宸濠,大功,赐新建候;刘瑾,虽为内臣,为平朱宸濠乱,至今尸骨无存,此大忠也,敕营建石坊间,述其功勋,其侄刘二汉,赐金二百斤,敕世袭指挥……余者如沈傲、杨彪、张晋等,赐重金。”
方继藩便谢恩接旨,喜滋滋的道:“有劳公公了,要喝口茶吗?”
这宦官摆手:“不敢。”
“噢,既如此,我正欲入宫谢恩,不妨和公公同去。”
宦官便忙不迭的点头。
方继藩捧着圣旨,心里感慨,哥们……又封侯了。
虽说当初,镇国府给了一个候,可那不正轨,镇国府的官爵,都他娘的被朱厚照给玩坏了,今日大学士,明日总督,后天一个总兵官,你大爷的,官爵太泛滥,我方继藩跟着你朱厚照,迟早吃土。
还是朝廷里有编制好啊,一下子觉得高级多了。
方继藩兴冲冲的入宫,至暖阁,弘治皇帝抬眸,看了方继藩一眼:“朕知你会来谢恩,正好,方才王鳌上奏了一事,这奏疏,给你看看。”
方继藩点头,接过了奏疏。
王鳌乃是吏部尚书,又曾是弘治皇帝的师傅,地位超然。
方继藩低头看了一眼奏疏,便不做声了。
“继藩,以为如何?”
这奏疏,是俱言朝廷为了下西洋,劳民伤财的。请求朝廷节制一些……
其实里头的话,振振有词,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毕竟朝廷还很穷,这钱粮都拿去造船了,百姓们的日子怎么过呢?
这想来,是绝大多数官员的心声。
当然……方继藩只低头一看,心里就有数了。
其实……王鳌并没有抨击下西洋。
毕竟这下西洋,乃是去找‘种子’的,种子这玩意,得分享嘛,有了这种子,这大明上上下下,受益无穷。
而王鳌之所以上书,是为了钱粮。
想在朝野内外,谁不知道,咱们的皇上,有银子。
这一次要亲征,不就大手一挥,内帑里拨付钱粮吗?
弘治皇帝,这是露富了啊。
从前大家还不觉得,现在算是醒悟了,陛下私库里这么多银子,这下西洋,给国库和百姓们,巨大的负担啊,好嘛,陛下,我……王鳌,你的恩师,百姓们的代言人,现在要求你……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