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兵锋所向这样简单。
弘治皇帝继续道:“贼势甚大,为防范于未然,立命黔国公,提兵三万入交趾,南京镇守,也要调拨精锐兵马……所需钱粮,自内帑里出吧。”
他说着:“贼人猖獗至此,刚刚起事,便成烈火燎原之势,这……才是最令朕所担心的。”
他扫视了四周,见朱厚照跃跃欲试。
弘治皇帝皱眉:“太子有什么话说?”
朱厚照道:“等调兵遣将,一切都迟了。现在贼人们刚刚起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应以最快的速度,集结一支精锐,突袭他们,便可一举,将他们击垮。可是,这其中最难的,却是需有一员骁勇的将军,带头冲刺。儿臣遍观朝野内外,酒囊饭袋居多,庸人也是不少。老方……不要误会,本宫说的不是你爹,你爹还成,就是胆魄有些不足。”
方继藩想掐死他。
弘治皇帝的脸也拉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厚照道:“父皇,儿臣的意思是,这天下之人,论起骁勇,无人可以和儿臣媲美。若是父皇现在恩准,儿臣可以单骑,一路南下,日也不歇,争取半月之内,抵达交趾,而后迅速召集两三千精锐平叛,一群叛军,不足为虑,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
弘治皇帝一听,脸都绿了。
刘健等人,不禁感慨,太子殿下……这真是吃饱了没事做啊,闲的。
弘治皇帝本想申饬朱厚照,你都是有儿子的人了,竟还如此不靠谱,可话到嘴边,终于苦笑,摇摇头。
儿子大了啊。
再不是当初,可以吊起来打的家伙了。
弘治皇帝起身:“诸卿退下吧。”
……
朱厚照吃了闭门羹,或许是打小就被揍的缘故,总有着强大的内心,从暖阁里赶了出来,晃晃脑袋,又将心里的郁闷,抛到了九霄云外。
“老方,你来,本宫想好了。”
方继藩背着手,感慨万千:“殿下,去交趾的事,就休提了,殿下敢去,我立即告发。”
“……”朱厚照顿时唧唧哼哼起来:“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马屁精、胆小鬼。”
二人自是出宫去了。
……
暖阁里,众人散去。
弘治皇帝抱着茶盏,却陷入了深思。
他看着舆图,这舆图里,交趾已经归入了大明的版图,在这版图之内,使大明向南一直延伸,已延伸至了西洋。
这原本是极好的事,可这延伸出去的一根‘棍子’,却令弘治皇帝忧心忡忡。
弘治皇帝突然道:“欧阳卿家。”
哪怕是心烦意乱,弘治皇帝依旧还是和悦。
欧阳志站在一旁,道:“臣在。”
弘治皇帝忍不住循声,去看了欧阳志一眼。
这个几乎绝大多数时候,都伴驾在自己左右的伴驾翰林,令弘治皇帝,心里感觉到一阵安心。
“早知……”弘治皇帝微笑:“朕该命你去交趾教化士民啊,你是老成持重之人,为人又忠厚,朕委你去,或许,这一场叛乱,就不会滋生了。”
欧阳志听罢,迟疑了片刻,摇头:“陛下,臣担待不起如此夸张,臣的师弟……”
弘治皇帝道:“你说的是王守仁?”
弘治皇帝苦笑:“他和陈望祖一般,也是言过其实。事发之后,陈望祖尚且还知道上书请罪,这王守仁,却全无动静,这也是朕所恼恨之处,他虽是副提学官,并不负有主要的责任,可毕竟……这也是他教化的缺失,上书请罪,是理所应当,此人办事不利,却太傲了。”
弘治皇帝见欧阳志还想要解释,便起身:“教化,真的有这样难吗?”
他见欧阳志没有回音,回头,见欧阳志一副委屈的样子,似乎在为王守仁抱不平,弘治皇帝晒然一笑:“卿家真是太忠厚了。”
……
方继藩和朱厚照到了西山,朱厚照摸摸肚子,又饿了。
“今日吃火锅吗?”
方继藩摇摇头:“今日心情不好,吃不下饭。”
“老方,不必担心,不就是一个王守仁吗?大不了,再召几个门生就是了,若是他死了,这是他运气不好,不要放在心上。”
方继藩龇牙道:“若是张元锡死了,殿下就不会这样说了。”
朱厚照拍掌,哈哈大笑:“他死了,本宫肯定要伤心半炷香的。好了,好了,今日又死了一头牛,你说奇怪不奇怪,最近咱们在后山放的牛,隔三岔五,不知被哪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射死,这……这……本宫最爱牛了啊,这牛浑身都是宝,是耕地的利器,性情又温顺,这么好的畜生,居然有人射它,哎呀,本宫一想想,就难受的很,不如……我们索性遂了牛临死前的遗愿,吃了它吧,免得这牛想着这辈子没耕过几亩地,有点对不起自己的主人家,也免得它因此而抱憾,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