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已经开始眼睛四处搜索,想找一个趁手的兵器了。
“马文升啊马文升,你真是愧对朝廷啊,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徐经这些人不过是胡闹,这是不是你说的?当初也是你……你口口声声的说,徐经乃一介翰林庶吉士,只去几条破船,用不了多久,就会灰溜溜的返航了,你还说……罢了,不多说这个!好嘛,你现在居然要将整个大明,十几万的人力,无数的钱粮,还有这国力,押注在区区一个庶吉士,几艘破船上……”
“我……”马文升无言了,真真有种自己拿起大石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可似乎,这已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否则……他这兵部尚书,当真成了滔天罪人。
刘健已躺在椅上,大口的喘着气,已懒得说话了。
却在此时,外头有宦官匆匆而来道:“刘公、谢公、李公何在……陛下有旨,速召你们入暖阁觐见。”
刘健一愣,不过现在他倒是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是该要见陛下了,走吧,去见一见。”
他费劲地站了起来,随即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马文升,摇了摇头道:“就让陛下裁处吧,负图,你也随我们入宫吧。”
马文升沉默着,站起了身,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
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弘治皇帝正瞪着朱厚照,其实这个动作已经保持很久了。
朱厚照今日的胆子特别的肥,也同样的瞪着弘治皇帝。
方继藩的眼神则是有点飘忽,其实他心里在摇摆,看看弘治皇帝,又看看朱厚照,最后决定不掺和他们的事。
好不容易,刘健等人终于到了。
刘健等人的脸色却是显得铁青,一看,状态就很不好,弘治皇帝还看到了马文升,他不禁微微一愣:“马卿家如何来了?”
马文升拜下,咬着牙道:“臣万死。”
弘治皇帝一脸疑惑,看向了刘健。
刘健道:“泉州……来了一封奏报,还请陛下,先行过目。”
弘治皇帝本来是赶着看朱厚照的文书,可一看刘健等人表现出来的事态严重,便当机立断道:“朕看看。”
奏报拿到了弘治皇帝的手里,弘治皇帝打开,只扫了一眼,便沉默了。
弘治皇帝的脸色显然也不好,过了半晌,才突的看向方继藩道:“方继藩。”
“臣在。”方继藩一头雾水。
弘治皇帝正色道:“你不但是个乌鸦嘴,连你的门生徐经,也是个乌鸦嘴。”
啥?
方继藩的心里更是纳闷了,忍不住道:“陛下,臣的门生徐经虽然不堪,在臣的众门生之中,无论是能力,还是品德,都远远不及臣,可是陛下……何故责怪他?他还是……还是……”
方继藩本想说,他还是个孩子啊,可细细一想,不对啊,这厮都三十岁了,几乎都可以做自己爹了,自己才是一个孩子啊。
于是,方继藩连忙改口道:“他新入仕途,不知出了什么事,还请陛下……”
弘治皇帝痛苦地闭上眼,口里道:“还能出什么事,兵部的船队,覆灭了。你和徐经都说对了,三宝太监留下来的海图和文牍有许多的错误,没有任何的作用!下西洋之事,朕曾连下二十三封圣旨,命令各承宣布政使司征召民夫,命户部拨付钱粮,命兵部抽调各卫骨干操练,命人在泉州、广州一带修建港口,而如今……”
弘治皇帝摇了摇头,脸上显出了几分无力之色,像是一下子老了数岁。
后果太可怕了。
钱花了,结果你告诉我,下了海,大明的船队将会是瞎子、聋子,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别说去寻找那传说中的国度,便连一条航海线,乃至于基本的航海经验都不曾有。
“朕……该说你和那徐经料事如神呢,还是该说你们两个,口里吐不出象牙呢?”
方继藩想了想道:“臣希望是前者。”
其实兵部船队的全军覆灭,让方继藩很震惊。
他也没有料到,后果竟是如此严重。
三宝太监留下来的航路以及水文有问题,他是相信的,因为他相信徐经,徐经再渣,那也是自己的门生,自己是了解他的,这厮除了品德差了点,爱拈花惹草,学问差了点,其实……几乎还可以称的上是一个合格的门生。
可即便选择了相信徐经,他万万想不到的,却是兵部是航海资料会错到如此离谱的地步。
船队才出海不久,就覆灭了,这得多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