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当初方家的祖宗们,出生入死,才给子孙们挣来了这么一个铁饭碗。
不只如此,一门二伯,这可不是一乘一等于一的关系,而是一加一等于二。
将来方继藩若是生了两个儿子,便可分家,让他们一个承袭南和伯爵位,另一个承袭新建伯的爵位。
不过……唯一的疑问就是……
为啥是新建伯。
新建可是南昌府下设的县啊。
在历史上,王守仁平定了江西南昌的宁王之乱,便被授予了新建伯。
而既然方继藩是此次贵州大捷的首功,那么,可能敕为安顺伯、镇远伯、黎平伯,这些都很合理,为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新建?
南昌府新建县,真的和贵州不沾边哪。
再者说,新建县分明现在属于宁王的封地之内。
方继藩真是一头雾水,这皇帝是啥意思,他立即转而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接触到方继藩的目光,便朝他点点头。
一看他的表情,方继藩就明白了。
宁王给自己送大礼的事,朱厚照想来已经给陛下报告过了。
陛下故意敕命自己为新建伯,只怕另有用意。
一下子敕封为伯,方继藩喜出望外,在这个时代,爵位比银子还有用,尤其是对于臭名昭著的自己而言,有了新建伯爵位在身,这辈子,除非作大死,非要去谋反,都可衣食无忧了。
他忙道:“谢陛下恩典,陛下……”
“住口,好好跪着!”
“……”
不可理喻。
跪了两炷香之后,方继藩开始理解朱厚照和门生们的感受了,这里乃是青石铺就,很硬,双膝硌得慌,方继藩觉得自己膝盖的皮已被磨破了,双腿更是麻的不行,还有自己的身子再也挺不直,开始微微有些弯曲。
过了片刻,有宦官进来:“南和伯到了。”
弘治皇帝轻描淡写的抬眼,他方才在低头看奏疏,而后平静的道:“宣。”
方景隆小心翼翼的进殿,陛下突然相召,他有些摸不清头脑,又不知发生了何事,可进了殿,一看到了方继藩和太子并排跪着,顿时,如遭雷击,又是心疼,又是害怕,整个人有些发颤,双腿也是像打秋风一样的哆嗦了起来,他忙是朝弘治皇帝行礼。
“陛下,老臣万死。”
弘治皇帝抬头,和颜悦色的看着方景隆,可看方景隆痛心疾首的样子,这脸上的如沐春风,顿时小了许多。
“老臣教子无方,若是犬子犯了什么罪,还请陛下看在方家世代勤勉王命的份上,请格外开恩……老臣这儿子……实在不像话啊,他平时就爱胡闹,可虽然胡闹了一些,可是老臣用人头担保,继藩他……他……”
弘治皇帝心里一暖,看着方景隆,突然有些感同身受起来。
有个调皮的儿子,确实很糟糕,时刻都要提心吊胆,为自己的儿子担忧。
只是,老臣教子无方……犬子无状……
你方景隆这是生生的打朕的脸啊。
明明教出一个好儿子,却还如此谦虚。
眼看着南和伯心里发急,惶恐跃在脸上,心情复杂的弘治皇帝便朝他压压手:“好了,卿不必惶恐,朕只是对他稍事惩戒,你可知道,贵州大捷了。”
“听,听说了。”方景隆在五军都督府当值,怎么会不知道。可他还是放心不下方继藩,偷偷的看了方继藩一眼,见方继藩和朱厚照两个人都低着头,也看不清他们到底啥表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那么……你可知道,这功劳,乃是山地营立下的。”
“臣也知道,陛下圣明,若非陛下设山地营……”
“这是继藩的主意。”弘治皇帝直截了当的道。
“啊……”方景隆一愣,显得极吃惊的样子,显然,他很是不相信,可看皇帝说的认真,显然,陛下也不可能专门将自己叫来,给自己开这个玩笑。
一下子,方才还不安和错愕的方景隆,眉梢开始微微上挑起来,却又非常努力的憋着心里想要狂笑的冲动,深吸一口气,他很努力的深吸一口气,脸憋的通红,却尽力平静而缓缓的道:“是吗?噢,陛下驾驭犬子有方,臣喜不自胜。”
“……”弘治皇帝总觉得跟方家父子沟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这是大功,朕已敕汝子为新建,自此之后,方家一门二伯,也算是莫大的恩荣了。”
方景隆很谦虚的摇头说道:“不不不,犬子哪有什么功劳,犬子若无陛下教诲,什么都不是。老臣该感激陛下才是,陛下教子有方,臣很佩服。”
“……”弘治皇帝目光越过了方景隆,看了一眼朱厚照,他觉得心里硌得慌,有点透不过气来,良久,他才使自己回复了平静,终究,对于方景隆这样的老臣,他还是要给一些面子的。
因此弘治皇帝凝视了方景隆一眼,便开口说道。
“这是继藩自己争气,也是你教子有方,朕自己有儿子,更教不出继藩这样的大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