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丽落地之后急忙站稳脚步,见步子怡背对着自己,一门心思全在王雪身上,对自己竟然全无防备,心想机不可失,此刻正是杀人良机,将左手搭在右手腕上,双臂同时运出内功,右手握拳,对准步子怡心脏之处忽地击去。步子怡只感一股大力呼呼袭来,急忙便要转身跳开,但她双腿被王雪制住,难以动弹,这一跳却没能跳开,背心被王晓丽拳锋打得正中,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一张俏脸登时变色,身子歪倒在地。
王雪见步子怡吐血,立知是她中了母亲拳力而身受重创,大叫一声,急忙翻身站起。王晓丽是拳术高手,这一拳得逞,便知步子怡即便没有当场丧命,至多也不过再活一个半个时辰,心头略觉宽畅,暗道:“我又除掉哈巴门的一人了。”情知王雪必会哭闹着质问自己为何如此残忍,她不愿见女儿落泪,也不愿在女儿悲伤心痛之时与她理论,一拳击倒步子怡后,立即转身运出轻功,一溜烟窜入乌黑林中藏了起来。
步子怡蜷在地上挣扎着,喷的满身鲜血,五脏六腑出奇的痛。王雪急忙运出点穴手法,将步子怡身上血脉关键之处的穴道封了一遍,又放心不下,在步子怡额头上轻轻推拿。步子怡略觉舒畅,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王雪。”王雪哭道:“步子怡,我对不起你。”步子怡苦笑道:“傻丫头,行将就木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瞎哭个什么劲?”王雪听步子怡临死前还说的如此洒脱,语气中更无半点责怪自己之意,只愧疚的恨不得立时撞死在步子怡面前,登时泪如雨下,心头茫然若失,一遍又一遍的哭道:“步子怡,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她知步子怡背心中了母亲开山碎石般的拳力,心脏受损不轻,莫说这荒山野地无法行医,即便眼前便有良医名药,也不能将步子怡救活,只盼着步子怡能在咽气前原谅自己。步子怡微笑道:“你真是个傻丫头,我武功不济败了对手,是我自己学艺不精,你哪里对不起我了?刘师兄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我动手之际要时刻提防背后偷袭,我却总记不住,终于吃了大亏。”王雪拖着哭腔说道:“我当时只想拦着你出手伤人,我真的不知道你会死,不然我,我……”步子怡又是轻轻微笑,说道:“我不防着敌人,却全身心的提防我的好姐妹,那是我自己糊涂了,是我自己该死。”王雪颤着嗓音,哭哭啼啼的道:“不是的,步子怡,你不知那黑衣人身份。”步子怡说道:“王师哥为了救我而被烈火活活烧死,他在临死前非但没有怨我一句,反而还安慰我,说若有来世他还会同样的舍命保护我,现下我被他的母亲打死,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你快别哭啦!”王雪心头一震,惊道:“你,你……你怎么知道的?”步子怡微笑道:“我都快死了,你还要欺瞒吗?那黑衣人难道不是你妈妈?”
原来步子怡一见那黑衣人的眼神和身形便已猜到黑衣人是何人,接着便能猜到王晓丽为何要向自己下杀手,而刘岳、李浩两个大男人却只关心黑衣人武功,反不如步子怡女孩家心肠细腻,能猜中对方身份,王雪生性纯朴,不解人心,又小着步子怡几岁,王晓丽虽是她亲生母亲,她那次见到黑衣人,却也没能认出是母亲。
王雪想不到步子怡竟然早知母亲身份,接着又想步子怡既然识破母亲身份,对自己仍没有半点怨意,足见她对自己的情谊,望着步子怡的一身鲜血,只是呜呜哭着。
王晓丽藏在树后,听步子怡叫破自己身份,便缓步走了出来,摘下脸上黑布,温言道:“孩子,别怨阿姨,阿姨只恨刘岳,却一点也不恨你,阿姨这么做,只是想让你去陪你王力强王师哥,你们在地下做一对恩爱夫妻,好过在人间受苦。”步子怡心中虽不生恨,听了这话却也不悦,心想:“如此说来,你下重手杀我是好心好意的在帮我的忙咯?”王雪知步子怡一颗心只在刘岳身上,对哥哥王力强只有同门之谊,却无半点恩爱之情,母亲如此说,步子怡多半要气死,忙道:“妈,你快别说啦!”王晓丽见步子怡命在顷刻,有些话不吐不快,于是又说了一句:“我儿子甘愿为你去死,那是他的深情厚谊,你下去陪他,原也应该。”说完这句话,也不等王雪和步子怡答话,转身便走进屋内。
步子怡低低的道:“王雪,我求你一事。”王雪哭道:“什么事我都答应你。”话一说完才忽然想到,倘若步子怡央求自己杀母报仇,那自己可办不到。却听步子怡说道:“我死后你将我埋得越远越好,别让刘师兄来我坟前看我。”王雪心里一奇,便想问她这是为何,但见步子怡眼皮红肿、脸色煞白,每吐一字都极是吃力,便硬生生的忍住不去问。步子怡说道:“刘师兄若是来坟前看我,必会伏地大哭,我不想见他哭。”她说出这句话时已是气若游丝。王雪早已哭的头痛欲裂,听步子怡如此说,更是嚎啕大哭,大叫道:“步子怡你别死,我求求你啦,你别死!别死!别死!”却见步子怡在垂泪中闭目而逝,不论自己如何哭叫,步子怡再也答不出一字。
王晓丽从屋中走出,走到王雪身旁,说道:“好孩子,别哭了。”王雪起身叫道:“你杀了她!”王晓丽道:“她下地去陪伴你哥哥,好过活在世上陪刘岳。这世上,总有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王雪听母亲说出这句话,心里一寒,便不敢再接口。王晓丽又道:“今夜你累了,但是咱们还不能安睡,还得及时去办另一事。”王雪知母亲口中所说的另一事,除了加害同门之外绝无其他,泪眼汪汪的道:“妈,我求求你别再杀人啦,咱们回家去罢。”王晓丽说道:“大仇未报,回家干嘛?”王雪忍耐不住,气冲冲的道:“你不觉得你这几日杀的人太多了吗?”王晓丽听女儿质问自己,脸色一沉,说道:“武林中哪个人身上不是背着几条人命?万佳卜、阿右、陈犬王,你以为他们是清清白白的便能成为当世高手了吗?他们的大名还不是一点一点在尸体身上累积的?”王雪嚷道:“这些败类杀的人多,总有遭报应的一天,咱们为何要去效仿?”万佳卜待她甚好,但她此刻情急,却也将万佳卜随口骂了。王晓丽怒道:“你不愿意杀人,那你哥哥的仇谁去报?倘若被杀的人是我,你这蠢丫头多半也不会去报仇,说不定还会跟仇人把酒言欢。”王雪听母亲说的如此狠厉,一张小脸气的发紫,只想母亲今夜当真是不可理喻,一时间却又不易辩驳。王晓丽又道:“难道我很喜欢杀人吗?难道你妈妈我天生便是杀人凶手吗?还不是被逼无奈?还不是得硬着头皮苦苦支撑?咱们家族只剩下咱娘俩了,你甘愿受委曲求全,不和仇人为难,那杀人之事便只得我去做了。”这几句话说完,王晓丽自己也掉出了眼泪。
王雪见母亲落泪,只觉心里堵得慌,她不愿见母亲恸哭,便不想再同母亲争论,说道:“罢罢罢,咱们别吵了,妈你直接告诉我,你说还要去办另一件事,指的是何事?”王晓丽说道:“嘿,被你这一通打岔,我险些忘了。咱们得去追杀吴天啊!”王雪大叫道:“还要杀人?”王晓丽说道:“吴天失了武功,行走不快,我们得施展轻功追赶,必须得在他见到刘岳之前先将他除去。”王雪叫道:“吴天既然失了武功,何必还要杀他?”王晓丽不答,心想:“女儿和哈巴门一直要好,现下我突然要她和哈巴门反目成仇,确实是难为她了,她今夜见我杀害步子怡,已是十分难过,我再逼她杀吴天,只怕她先要在我面前自戕了。”于是说道:“吴天之事由妈来处置好了,你今夜累了,埋掉步子怡后便在这屋里休息一夜罢,明日你见到刘岳,也不必将今夜之事说出。步子怡和这两个小子的死,刘岳只会以为是尤多利干的,他疑心不到我身上。”只怕王雪不允,说罢转身便跳出墙外,向吴天方向追去。
王雪放心不下,急忙叫道:“妈,等我,我也去!”匆匆折了些树枝树叶盖在三具尸体身上,快步向王晓丽追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