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不住的钟晴正要冲那又挡路又凶恶的家丁发难,却被连天瞳投回的目光制止了,她转身对刃玲珑道:“拿纸笔出来。”
“嗯。”刃玲珑赶紧打开药箱,取了纸笔递到连天瞳手中。
连天瞳将白纸铺在左手掌上,凝神看了看那紧闭的朱红大门,略一沉思,随即执笔写下了“杜羞月”三个字,而后将纸对折,递到那家丁面前。
“将此物交与你家老爷,他见后自会请我们进去。此事关系重大,你若有怠慢,当心性命不保。”
也不知道是怕了连天瞳的威胁,还是她泰然自若的神情让人不得不信她与这石家老爷颇有渊源,那家丁在片刻犹疑之后,还是接过了纸页,丢下一句“等着”,便返身推门进了府去。
“你写的那三个字有什么门道么?”ken看着家丁的背影,饶有兴趣地问连天瞳。
“是啊,你玩什么把戏啊?那三个字看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名字。”钟晴也加入进来,又摆出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连天瞳把笔交回给刃玲珑收好,自己则耐心地望着虚掩的大门,说:“见了石家老爷,自然明白。”
“故意卖关子……”钟晴白她一眼,明白再问也是没结果,只得心急火燎地等候在外。
不消片刻,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前去通报的家丁从里头一路小跑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个年届不惑的黄衫男子,步履匆忙。
“这位便是连姑娘?!”黄衫男子打量了站在最前头的连天瞳一眼,试探着问。
“正是。”连天瞳微微颔首。
“那敢问其他几位是……”黄衫男子看了看钟晴他们。
“至亲挚友。”连天瞳沉着应道。
黄衫男子略一考虑,而后让到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家老爷有请,诸位这边走。”
也不与他多废话,连天瞳迈步便进了石府。
钟晴等人见状也赶忙跟在她后头,齐齐进了这座前所未见的古代“豪宅”。
楼阁林立,雕梁画栋,奇石异木,廊桥流水。
一路看来,宅内风景美不胜收,连钟晴这个向来缺乏艺术欣赏细胞的家伙也有了“身在画中”的感觉。
“啧啧,这家可是有钱人啊。”他砸吧着嘴,又拽了拽刃玲珑的衣袖,“这个石家究竟做什么的?该不是干不法勾当赚黑钱的吧?!”
“我也不知道。”刃玲珑左右环顾,到是一脸见惯不惊,“我跟石家又不熟,你去问我师傅吧,她应该比我了解。”
“嘁,问她也是浪费口水。”钟晴撇撇嘴,收起心里的疑问,继续边走边看。
宅子很大,见到的仆役却没有想象中的多,零零散散几个婢女握着扫帚打扫着庭院间的落叶,还有一些同阿禄穿着相同的仆从端拿着各种物事有条不紊地来往于回廊之中。
很平静的地方,根本无法想象在这般景色下头,即将发生一桩杀人放火的人间惨事。
黄衫男子一语不发,只是微低着头,带引他们几人轻车熟路地穿行在宅中。
经过一方种植着几十株桃树的林子时,一阵风过,钟晴鼻子一痒,哈秋哈秋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正揉着鼻子,一直跟在连天瞳脚下扭着肥屁股认真走路的倾城突然一跃而起,出其不意地跳到了钟晴的肩膀上,咧开嘴,露出一排利齿,冲着桃林那边呜呜低鸣。
“嘿!你这个胖家伙,跳我身上干嘛?!下去!!”钟晴一把抓住肩头的倾城,大喝着把它往下拉。
听到身后有动静,连天瞳回过头,看了看手忙脚乱的钟晴,又看了看那片桃林,也没说一个字,又转过头,没事人般继续行路。
“连天瞳,你这女人到底管不管你的宠物啊?就由着它东跑西跳吓唬行人吗?”钟晴拉了好几下也没能把倾城弄下来,也不敢硬来,生怕它扣得紧紧的爪子伤了自己。
见钟晴一脸狼狈,还是刃玲珑好心,上前摸了摸倾城的脑袋,说了些“乖乖听话”之类的,顺利地把它抱了下来,给钟晴解了围。
“长那么胖,没想到行动还挺敏捷。”钟晴拍拍肩头被倾城抓得皱巴巴的衣服,恼怒地说:“它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老爱往我身上凑?!”
“兴许倾城是喜欢你哦。”刃玲珑把倾城放回地上,冲他吐了吐舌头,“如果它真看你不顺眼,可能早就把你弄得遍体鳞伤啦,它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家伙。”
“得了吧,我才不稀罕它的‘喜欢’呢。”钟晴瞪着摇头晃脑跑在前头的倾城,挥着拳头道:“我只要这个长毛的胖家伙离我远远的就好!”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对待小动物的态度就不能好点么?”一直在旁看热闹的ken也笑嘻嘻地开了口,却一点都不为钟晴说话,“动物都是有灵性的,你以后最好想想办法跟倾城改善关系,或许它会对你好一点。”
“你们兄妹俩这会儿怎么那么同声同气了?!”钟晴眉毛一挑,吸了吸鼻子,“刚刚是谁在那儿玩一个贼一个兵的游戏呢?!嘁!”
“我跟我千冰哥哥一贯兄妹连心的!是吧?!”
“去!别跟我套近乎,跟你的帐可还没算完呢!”
“……”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路唧唧喳喳地随着黄衫男子走到了位于宅院深处的一间大屋门前。
黄衫男子跨前一步,挥手遣退了守在房门口的家丁,而后才转过身,对他们几个说道:“几位里边请。”
连天瞳也不客气,径直进了屋去。
“到了?!”
钟晴嘀咕一声后,几个人纷纷闭了嘴巴,跟着走了进去。
一间古色古香,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宽敞房间立即印入眼帘。墙上字画,地上家私,件件看去都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拥有的货色。
钟晴嗅着空气里浓淡恰到好处的檀香味,为这里的奢华咋舌。
“老爷,夫人,连姑娘到了。”
黄衫男子小心关好房门后,走上前去,对着摆在屋内正中位置的两把红木雕花椅恭敬地鞠了一躬。
椅上,端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四十出头的年纪,浓眉薄唇,高鼻细眼,唇上有须,黑发已有染霜之迹,以金冠整齐地束于头顶,看这模样,年轻时怕也是位姿容上等的公子哥儿;女的,正正是那芙蓉面,柳叶眉,妆容精致,一时挑不出半点瑕疵,若不是鬓边几缕银丝作怪,要猜她的年纪绝对不是易事。
两人均是华服加身,神态肃穆,打量着他们这群“客人”的眼里尽是深重的防备之意。
“这位便是连姑娘?”那石老爷微微抬头,一一看过立在面前的众人,也不邀大家落座,只面无表情地看定站在最前头的连天瞳。
连天瞳也懒得开口回话,只点头应承。
“在下与姑娘似乎素昧平生。”石老爷垂下眼,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白纸,轻轻一抖,展开,平淡不惊地问:“不知姑娘写这三个字是何用意?”
连天瞳一笑,不客气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道:“莫非石老爷连自家夫人的姓名都不记得了?”
闻言,石老爷脸色一变,唰一下把连天瞳写给他的纸片揉成了纸团,坐回了原位,强作镇定地笑道:“连姑娘同在下的夫人是旧识?”
“呵呵,二夫人已去逝三年有余,小女子迁来安乐镇不过一载,如何相识呢?”连天瞳以手指绕玩着发梢,否定了石老爷的猜测。
听她这么一说,石老爷的面色越发难看,他沉下脸,“既是如此,连姑娘来府上究竟所为何事?”
“救人。”连天瞳答得也干脆。
“笑话!”石老爷不知是气急还是心慌,连声调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我府上人人安好,救人之说从何谈起?姑娘若是无事生非,请立即离开,在下绝不追究!”
“人人安好到也未必吧。”连天瞳把手里的发丝拨到身后,唇角一翘,轻笑:“石老爷以为烧死了三夫人,就可万事大吉了么?!”
“你……”石老爷身子一颤,手肘撞翻了隔在几上的茶碗,滚热的茶水混着茶叶洒了一地都是。
“啊呀,老爷你没事吧?烫着了没有?”一直冷眼旁观的石夫人从椅上急急站起,抽出手绢擦着石老爷被茶水浸湿的衣袖。
“好了好了。”石老爷不耐烦地挡开妻子的手,“我没事。”
“哦……”石夫人收回手,略为忐忑且尴尬地坐回了椅子上。
“什么烧死我家夫人?!”石老爷草草拂去粘在袖上未来得及化开的水珠,有些气急败坏地质问道:“你从哪里听说此等荒谬之言的?”
“现下除了我们,无人能帮到石老爷你。”连天瞳向来不浪费时间回答那些在她看来欲盖弥彰毫无意义的问题,只拣最重点的说,“就算烧死三夫人,之前发生的,以后照样还会发生。”
“我……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石老爷言辞闪烁,仍是不肯卸下仅剩的防备之心,“你到底是……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