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玹夜宠溺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咱们暖儿当然可以。”
小丫头顿时发觉父皇的称谓不对,“咦?我叫做晶珝,为何你总叫我暖儿呢?”
惊宸聪明地没有插嘴。他却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从前父皇在梦里就取好的,而妹妹的名字,叫做百里暖。
女儿是父母最贴心最温暖的小袄。所以,叫她暖暖。
可这小丫头,却是与父母最离心离肺的。
百里玹夜无奈地笑道,“暖儿,暖暖的,不好么?”
“可是,我觉得晶珝更好听耶!暖儿,不好听,也好奇怪。”
凤纯取的这名字的确好听,可他不喜欢,且华而不实又拗口,更不是他心中所念的。
百里玹夜坚持,“叫暖儿才好听。”
“为省么?”
“你有位表叔叫慕容珝,你若叫晶珝,便是不敬。跟父皇回去靖周,便更名为百里暖。”
表叔,又是什么东西呀?小丫头吃了一大口酸甜的果粒,忍不住问,“凤纯爹爹也会去吗?”
百里玹夜和蔼摇头,“不,他不会去,他和我们不是一家人。暖儿,你记住,父皇,娘亲,哥哥,我们才是一家人!”
小丫头可不管那么多,得一个父皇,要换掉名字,要离开美丽剔透的水晶阁,还要丢掉爹爹,见不到外公外婆曾外婆,她才不要去什么靖周哩。
“凤纯爹爹不去,我也不去,我不会离开水晶阁!”
“在靖周,你有属于自己的公主寝宫。比水晶阁更漂亮百倍。”
“不要!不要!我不要!”小丫头口气坚决地说完,张开栗色的羽翼便要飞出门,却不忘把白玉小碗捧在手里一并带走。
陌影正要进门,却尚未迈过门槛,便被小丫头冲撞满怀。
奢华的龙凤祥云储君袍服,从精致的立领,到曳地的裙摆,足足有七十颗艳红的玛瑙纽扣。
凤晶珝吃剩的半碗粘稠的东西,便从纹繁复的胸前撒了下去,那酸奶沿着前襟的纽扣直往下流淌,果粒黏糊糊地蔓延到裙摆上。
惊宸咬着小汤匙,担心地鼓起圆润的腮儿,“啊哦——闯祸了!”
那对儿扑棱在半空的小翅膀,本就承担不住圆胖的小身体。
见娘亲一身狼藉,脸色难看,小丫头自知有错,这就恐慌地往下坠。
怕娘亲责罚,她本能地一张口,就哇一声大哭起来。
百里玹夜忙冲过来,心疼地把女儿接在怀里,大掌护着小丫头的脊背,安慰地轻轻拍了拍。
“暖儿乖,娘亲没有训你,不哭……乖……父皇看到了,暖儿不是故意的。”
小丫头却还是惧怕娘亲发怒,本能地搂住父皇的脖颈,一眼不敢看娘亲。
陌影脸色的确不对,因自己的无能为力,因女儿总抵触她的生父,因父王和母亲始终不肯接纳百里玹夜……
她一团火,郁结心头,无处发泄便罢,却还被浇了这么一堆粘稠的酸奶。
她侧身经过父女俩,进入膳房内,见儿子还再桌旁吃东西,冷声问,“今儿课业还没完,怎还贪吃?”
惊宸拿着小汤匙微僵,求救地看父皇,却见父皇偏心地忙着哄妹妹,小脸儿顿时垮下去。
陌影拿了干净的抹布,沾了水,兀自擦拭衣袍,严肃地道,“吃完了就去太傅那边,不准调皮,不准贪玩。”
小家伙闷闷地应声,“是!”
百里玹夜抱着女儿过去,忙道,“他没贪玩,是我叫他们过来的。”
“这膳房我本是命他们改成练功房的,凤纯不在,我们也不会单独弄饭菜了。”
百里玹夜并不反对她的决定,却听出她话中有话,“你这是也赶我走呢?”
她被宣召去御书房呆了这么久才回,他已然猜到,凤迤逦和严怀景反对他继续留下。
“你的确应该走了。”
小丫头却突然就帮腔,“父皇还要陪我们玩呢!”说完,仍是不忘埋首父皇颈侧,呜呜大哭。
她瞧了眼受了莫大委屈的小丫头,嗔怒叹了口气。犯错的明明是她,却哭得这样无辜跋扈。
都怪凤纯,把她宠的这样无法无天,装哭的本事,也越来越厉害了。
然而,拿眼泪保护自己,却是所有女孩的天性。
她忍不住有些妒忌这无所顾忌的小丫头。
当着一双女儿的面,她终是无法强硬地赶百里玹夜离开,更无法承受他缱绻不舍的眼神。
她只得低头继续擦袍子,“后宫的人,都是欺软怕硬,借题发挥的。这若是送去浣衣房,不知道又惹得多少宫人受罚。”
百里玹夜瞧着那一整排纽扣,不禁诧异于这衣袍别出心裁的剪裁。
小巧圆润的立领,金边刺绣。紧致的腰线,与鱼尾似地裙摆,秀美端雅,大方得体。
那冗长的一排纽扣,最是别致,亦是显得异常华贵,丰盈的胸前却紧绷着,美得危险,似随时会撑开……诱得他口干舌燥,心猿意马。
他视线绕在那一处,漫不经心地叫了嬷嬷进来,把一双儿女送去太傅那里。
门板关上,他把四周所有的窗帘拉上,慷慨地说道,“脱了,我帮你洗。”
她看了看被酸奶弄得黏糊的纽扣,随手把抹布丢在水池里,刁难地笑道,“干脆,你帮我脱。”
他上前捏住小巧的玛瑙扣,被她一身馨香扰乱了呼吸,指尖触到她柔嫩的肌肤,手微抖,竟一时没有解开。
因他笨拙的举动,她忍不住笑出声。
扣眼小巧的不可思议,他废了半天劲儿,才解开十颗。
“该死的裁缝。”
“不怪裁缝,这袍子是我亲手设计的。”
“你?”
“怕某个男宠突然失控,我的袍子上一般都缝制上百颗纽扣,这一套是纽扣最少的。”
他沉吟咕哝,“可怜的男宠们……”
她好整以暇,仰着脸儿,欣赏他濒临失控的样子,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吻,满心地怒火,荡然无存。
“狼王陛下,还是本宫自己来吧。”
“不必,朕有更好的法子。”
见他绿眸煞然灼灼如火,她忙道,“不准撕……”
玛瑙纽扣,伴随她阻止的惊笑,哗啦滚落满地。
健壮的手臂捞住了娇软的腰身,沉重奢华的袍服,旋起一道美丽的弧度,下一刻,轻若无骨的身子被抱到桌案上。
她勾住他的脖颈,迎合他邪肆而来的吻,忍不住口是心非地呢喃,“你应该去看看凤荷,恐怕她快死了。”
他迅速勾开她中衣的系带,“舍得我去?”
她咬住他的唇瓣,抬腿缠住他的腰际,八爪鱼似地不放,挑衅笑道,“你的青梅竹马,我有什么不舍得?且看你舍不舍得。”
“妖精!”他低咒一声,狂野将她扑倒。
*
陌影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寝居的床榻上,身侧已然冷凉,那股龙涎香却还回绕不去。
床侧的小几上,放了一个白玉小碗,里面是她没有品尝的酸奶果粒。
她拢着纱袍起身,端起来尝了一口,不禁失笑。
酸奶不够浓,却酸甜可口刚刚好,是记忆中的味道。
却吃着吃着,想到他在无人之处,循着记忆中的味道,兀自调配这东西,莫名地落下泪来,到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哭。
水晶窗外彤云如火,她错过午膳,错过离别,却不能再错过晚膳。
母亲圣旨在先,不管多忙,不管有什么隔阂,一家人,晚膳总要在一起吃的。
然而,这一家人,并不包括凤贤,凤荷。
今日的晚膳,恐怕也要商议,凤明池与她的婚事。
更衣梳妆之后,她急匆匆地赶到女王寝宫。
入了紫琼殿的门槛,珍馐美馔的香气扑面而来,宫人们正在忙着摆饭菜。
仙娥似地宫女,每人手捧一个紫檀木食盒,见她进来,整齐地默然行礼。
满殿是严盈,严满,严肃、严厉,惊宸,晶珝一群孩子打闹的欢笑声。
嬷嬷们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不住地提醒,“慢点儿……”“别摔着了!”
听到惊宸躲避着严肃的追赶,大叫父皇,她愕然微怔,视线追随着奔跑的小身影,看向内殿,就见百里玹夜一身绛紫金纹龙袍,坐在高背椅上,俊颜内敛含笑,正对父王和母亲低声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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