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们调转回头！”
想到机关师五八门的难缠手段，裴擒虎将反驳的话咽回肚子。
公孙离小心捻了一点儿灰，仔细感受灰尘触感，若有所思，低声唤来连景：“阿景。”
众人躲起来，过了半晌才有一列包裹严实的持枪护卫巡逻经过。
公孙离无语：“这跟混得惨不惨无关。在长安城这片地界，纯血魔种必须要受三司监管。那些不愿意被约束的纯血魔种，大多会选择住在地下世界的废坊，废坊的机关造物在坠落之初就被拾荒者清理干净了，正适合他们住。据我所知，纯血魔种会在住处屋顶或者墙面凿洞，夜间月色入户，借此提醒自己光塔之民的身份……在长安城，也就他们一族有这个习惯。”
裴擒虎道：“毕竟是俺不小心把人屋顶踩破的……”
“毕竟是田春的老巢，老巢不多安排人，他养这么多人吃闲饭？”
这些护卫磨磨唧唧，害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真让人受罪。
洞？
公孙离听到这个字眼儿凑了过来。
公孙离：“就是好话不灵坏话灵。”
连景倒是猜得出来为什么：“公孙娘子心思玲珑，如果屋内真埋藏了机关或者人为走动的痕迹，那部分的灰尘肯定没有其他地方厚。我们时间不多，只能这般取巧，效率高一些。”
乞丐生活困顿，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不容易，他们坏了人家屋顶自然得修好。
公孙离眼皮一颤：“补屋顶？”
裴擒虎时常钻到地下斗场打拳磨砺自身，不仅有免费的对手陪他操练，赢了还能赚钱，一举两得。公孙离对打打杀杀没多少兴趣，少数几次出入地下斗场也是任务需求。
她这是有“先见之明”，面对这种细致的活儿，阿虎明显更擅长添乱。
“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还真对得起‘坟冢’二字。”看着脚下木材腐蚀严重、破败似废墟的瓦檐建筑，连景默默提气轻身，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踩空掉下去。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往日温柔明亮的眸子变得坚毅而镇定。
“这就是传闻中的地下斗场？”连景好奇得朝地下斗场门口张望，“我来长安城路上还听说地下斗场没有格斗规则，一切手段皆可，力量至上，百无禁忌，常有参赛者因此丢了性命……”
人不在家里，所以将洞遮着？
如果凿洞真是为了吓退人，为何又用瓦片遮挡，岂不是多此一举？
不待公孙离开口，杨玉环神色平静，不带一丝波澜道：“那防的就是我们了，这会儿贸然回去，恐怕会和巡逻护卫撞个正着，兴许还有什么机关陷阱等着。阿离，再耐心等等。”
一行四人避开巡逻护卫来到一处明显有些年头的废坊屋头。
裴擒虎声音一扬，被公孙离急忙阻止，他反应过来就心虚地压低嗓子。
“谁打都一样。”
公孙离几近无语。
三人对公孙离的安排没有异议。
这时，杨玉环眉眼一凌，提醒其他人。
没过多久，有一队护卫从四人藏身附近巡逻经过，为首之人的声音愈来愈近。
差别极小，耳力差点儿都分不出来。
“瓦片遮挡？”
时间紧迫，公孙离匆匆解释：“混鬼市的，自然都知道纯血魔种喜欢在居住的地方凿个洞，于是，便给人造成一个错觉——屋子凿洞便是纯血魔种的住处，一般情况下都会主动避让。”
“阿离，为什么啊？”
同在鬼市，公孙离留在马车上的机关造物正好能派上用场。
“啊？回去？”
他还以为屋子主人是哪个乞丐。
鬼市隐于长安城之下，此处各方势力交错、鱼龙混杂。
公孙离道：“这个我不太清楚，阿虎倒是经常参加，未有败绩，他对地下斗场了解更多。”
他虽是机关师，但对长安城秘辛所知却不多，大部分还是道听途说来的，可信度不高。
虽是鬼市随处可见的破败坊区，守卫却异常森严。
谁能说这里头没有猫腻呢？
公孙离猜测道：“看这情形，田春的老巢多半在废坊坟冢。”
担心横生事端才让其他人尽快离开。
但一想到那个年纪不大，个子不高，下棋贼凶的弈星，再多话也只能憋回去。
连景像个好奇宝宝般对什么都感觉新鲜。
“公孙娘子，你不是机关师怎么也带这么多机关造物？”
公孙离道：“当然不对，会凿洞的又不只是纯血魔种，也有可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假冒纯血魔种的身份，吓退误闯入的拾荒者。测香罗盘无法精确显示目标范围，有一定误差，而刚才的屋子就在误差范围之内。我们回去看看，即便那里不是田春老巢，也差不远了。”
身边忽而传来一声短促的声音，吓得他汗毛激灵，扭头看向裴擒虎。
一直沉默的杨玉环突然开口。
公孙离摇了摇头：“不能，那屋子多半住着个纯血魔种。”
连景不赞同：“那是我的仇家，他要找牙肯定是我打的。”
“阿虎，你要去修我没意见，但被主人家追打的时候，你可别拉我下水。”
公孙离进入鬼市后一直绷着神经，听到这话也是忍俊不禁。
四人起初还会说笑两句，但随着位置越来越偏僻、荒废、破旧，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根据测香罗盘的指引，附近这片地方是反应最大的。
测香罗盘也恰好指向此处方位。
怎么又回去了？
公孙离便科普一番：“因为据说鬼市主人是位经历过奇迹战争的强大纯血魔种，能力特殊，形态莫测，连三司密探都不知道其真实身份，对鬼市颇为忌惮，纯血魔种在这里受其庇护。”
杨玉环：“弈星。”
抬手将裴擒虎踩碎的瓦片清理干净，果然看到一个巴掌大的圆孔。圆孔开在屋顶角落，位置隐蔽，不注意还真容易踩到。看边缘形状不像是房屋破败形成的，倒像是人为凿开的。
公孙离出声打断二人的幼稚对话。
公孙离道：“破船还有三千钉，这种老牌机关世家即便落魄了，底蕴也非常人所能想象，更何况田春还积极攀附其他贵族世家，互有利益往来，暗中也不知道得到多少资助……此处又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和前途未来，再穷也要砸钱将这里围成铁桶，滴水不漏的……”
“虎，别大意。”
裴擒虎：“不是说田氏落魄很多年了？还能搞这么大排场？”
公孙离给他解释：“我们大概是‘误闯民宅’了。”
“嗯，你也不赖。”
一侧的连景不知脑补了什么，也露出些许歉然。
连景按捺不住好奇心，先前与公孙离交手，他便发现这位娘子不简单了。
“纯血魔种？”连景对这个词不陌生，但他也知道纯血魔种在长安城属于稀有物种，极其罕见，回想那屋子的破败模样，不由得咋舌，“那得混得多惨啊，才住这么破旧的屋子……”
听到这指令，他一脸狐疑地指了指自己，神色隐约有点儿委屈。
住在这里也不怕哪天屋子塌了，还省了丧葬费？
“要不是瓦片遮着，俺也不至于踩空啊。”
公孙离低头看着测香罗盘：“应该没错。”
“嗯，我知道。”
“废坊坟冢？”连景好奇道，“那是什么？”
还是个废坊高危建筑。
公孙离三人神情凝重但也知道分寸。
公孙离道：“正因如此，这才说明我们没有走错。”
绕过森严的守卫，一行四人谨慎靠近那处废宅附近。
杨玉环淡淡道：“那就说不准了。”
连景冲他抱拳，玩笑道：“裴郎君英武。”
“生意铺子？这可不是，这是一处地下斗场。”
他凑上来问道：“阿离，刚才那屋子不对劲？”
人为……
这一发现让公孙离略略松了口气。
有进展就好，证明调查方向没有错。
杨玉环那边也有了新进展。
“阿离，你来这里看看，这里的灰尘有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