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寸步不让 罢了
“够了!”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响起,与此同时一轮飞刃宛如闪电一般划向裴擒虎。
魔虎的冲势被这轮明亮的闪电所打断,身躯庞大的猛兽在半空中呈现出不可思议的灵巧,以违背重力与惯性的姿态凭空折返,避开了飞刃的切割。
下一刻,一个矮小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在半空,伸手接住了飞速旋转的飞刃,而后将其抵在身前,仿佛是持着一面锋利的盾牌。
那人拥有一双硕大的耳朵,一张稚嫩如少年孩童的面孔,只是这张脸上却写满了凝重。
“好家伙,人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才半个时辰不见,就隔了物种啊。”
李元芳语气仍是活泼轻佻,但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他拿出飞刃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将全力以赴。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真想死在这里啊?虽然你们和蛇少勾结,对长安图谋不轨,死有余辜,但我们还没对你们进行审讯呢,顺便你们两个身上还刚挂上了大理寺的内部悬赏,我下半月的饭费就指望你们了。”
李元芳说完,却发现身后的动静有些不对,他动了动耳朵,才意识到朱俊燊已经没了气息。
他来的终归还是晚了一步,方才他以飞刃救人,虽然逼退了裴擒虎,但是魔虎凌空转身时,却将那钢鞭似的尾巴扫在了朱俊燊的太阳穴上。
李元芳惊讶地看到那头凶恶的魔虎几乎在转眼间就变回了人形,那斑斓的虎皮化为夹袄裹在胸前,上面依然残留着与朱氏兄妹交手时留下的伤痕。
只不过,这种狭小空间里的近身缠斗战,对他而言极端不利,对手是极端擅长近身战的裴擒虎,而需要他保护的对象,却是和阴谋家勾结,企图对长安不利的天劫残党。
而现在,裴擒虎却说他找到了自由变身的方法?
“但愿如此吧。”
“我已经退出斗场了。”
说完,虎族拳师转身而去。
“这样啊。”裴擒虎有些失望。
但柜台后的春娘并没有忘记他。
“车来咯!平康坊的车!”
“饭还是能吃饱的。”
看着远处那逐渐远去的华丽车,裴擒虎很清楚组织接下来又要开始忙碌了,而作为组织的一员,他当然不会置身事外。
裴擒虎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不打了。”
师父安排给他的任务,他已经圆满收官,而他想要的线索,也被组织整理出来,交给了金纺酒家的春娘,做成字条后塞在碗底交给了裴擒虎。
“好啦,伤口处理完毕,好好休息几天,等地下斗场把风波的余波处理完,你就可以继续续写你的不败传奇啦。”
李元芳已经做好了拼命的打算,在一个不利的战场上面对一个超乎预期的强敌,不拿出拼命的觉悟就只会送命。
敌人虽然身形矮小,但那异乎寻常的强大却远不是朱氏兄妹可比,即便他直觉自己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占据优势,也不愿轻易出手。
“昨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嗯,我想我之前一直找错了方向,我以为是我努力的不够,是我心中的愤怒不够,但其实并不是那样的。虎,从来不是以极端情绪驱动的生物,它们凶猛而谨慎,强大而聪慧。越是成熟,越是稳重,它们山中隐居,超然审视着山中万灵,只有这般超脱的心态,才能真正掌握虎的力量……所以,师父当初要我能自幼驾驭变身能力后再参与行动,其实就是在提示我,只有跳出棋盘,才能真正驾驭血脉中的力量。可惜,我却始终没能领悟师父的意思。”
裴擒虎刚要开口,就见公孙离已经变戏法似的从伞中摸出了一只药箱,开始准备为他包扎伤口,涂抹药膏。
李元芳的话当然是出于好意,但裴擒虎却没有回答。
魔虎发出威慑的低吼,希望对手能知难而退,他锁定的目标始终是天劫的武者,而非大耳朵的大理寺探员。
“当年你也是这样守护边关的吧,听说你们在卫所戍边的时候,时常连饭也吃不饱,薪饷更是没领到全额过,但是外敌入侵的时候,却个个死战到底,没有一个逃兵……呵,我们这些生活在文明世界的人,总不能让你们专美于前,偶尔也要拼拼命了。嗯,但愿狄仁杰大人这次给的补贴能多一点,他说要我来给地下斗场联盟,可没说这残局会这么难收拾啊!”
说完,李元芳便收起飞刃,转身离去,只是临走前他还是忍不住说道:“睡醒以后记得请我喝酒,然后别想太多,更别自寻烦恼。”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人们的好奇心也就淡了。
裴擒虎消化了一会儿,问道:“云中的事……”
“我没有怪他。”裴擒虎叹道,“虽然我和他打交道不多,但我知道他是在为我考虑。我一向厌恶那些阴谋算计,哪怕是自己人的阴谋算计也不例外,所以他才要我别走上棋盘,徒增烦恼。只是,不上棋盘,就只是棋子。”
“又不是害他!”婉姐咕哝了一声,终归没再坚持。
只是,心中越是决心坚定,他嘴上的表现却反而越是轻松,死战在即,他反而有心思和裴擒虎搭话。
“……抱歉。”
然而下一刻,碧绿色的风暴中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不是对错问题,而是……我想我终于找到了化形的正确方法。”
喧闹之中,裴擒虎两口喝完了鲜奶,捻了捻手指,对春娘微微一笑,简单的动作中,已经完成了重要的信息交换。
“吼。”
“够了,人家对咱们有救命之恩,就别再勉强他了。”
说着,裴擒虎握了握拳头:“我一直认为,我的长官苏烈大人,可谓武人的极致。他或许不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却是我最为崇敬的武者。然而即便是他,面对来自背后的阴谋诡计,依然会力不从心。而我呢,就算在地下斗场连胜二十一场,遇到最重要的决战时,却连登上赛场都做不到。”
公孙离坐在小桌旁边,看着裴擒虎的满身疮痍,顿时惊讶地起身:“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弈星说你在【独五】阵中应该很安全才对啊!”
很少有人知道,金纺酒家其实是尧天组织的眼线,甚至裴擒虎都一度被蒙在鼓里,因为那时候的他不需要知道太多。
婉姐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你是担心自己的风评不佳?我已经让人联系各大舆论,为你洗刷清白了。有他们出力,现在的不利局面随时可以逆转的!你才刚刚晋级星耀,前途大好不要就这么放弃啊!”
裴擒虎说道:“正因为前途大好,所以我才不能再沉浸其中了……婉姐,过去这段时间多谢你了。”
——
“用不着。”李元芳摆了摆手,“那些人甘愿作阴谋家手下的棋子,又亲身走上棋盘,早就是死有余辜。何况他们挑衅在先,你只是正当防卫。至于我,不用和你死斗就能领一次补贴,也算赚到,虽然你要是能手下留情,不杀那个朱俊燊,我的补贴还能再多一点……总之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必要说抱歉,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第二天还是晴朗的天。”
长安之大,高手如云,但最顶尖的那些人却很少愿意在斗场现身,更遑论常驻。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让几个天劫拳师耀武扬威,无人能制。
裴擒虎笑了笑,目光不由变得悠远而锐利,宛如一头蛰伏的猛虎。
李元芳愣了很久,才追问道:“薪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