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又是一年春光灿烂，阳光明媚却也柔和，洒在人脸上温暖舒适，伴着和煦的春风，让人沉醉。当然，这沉醉的人并不包括靖勇公府上下。靖勇公老夫人的眼珠子心尖子，表小姐慕晴泠丧期已满，正式除服，整个靖勇公府忙的前往后翻，务必要做到让老太太满意，让泠小姐满意。

静仪轩，俞老夫人亲自站在院子里，指挥众人重新给慕晴泠收拾院子。一路小厮捧着各色卉穿梭其中，“等等，那盆芍药我瞧瞧”。俞老夫人发话，衣帽周全鲜亮的小厮立刻抬上，俞老夫人仔细看了看，“这盆不好，立刻换了去。”小厮立马应声而去。“那盆赤丹抬到这儿。”一盆硕大、鲜艳的茶立时被摆在院子的正中央。俞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赤丹乃是茶名品，形硕大，颜色乃是正红，重瓣堆砌，十分耀眼夺目，正适合除服这样的日子。

除了院中的卉，还是屋子里外的装饰摆件，从纱窗门帘，到床单被褥，再到多宝架上的陈设，俞老夫人亲自盯着，全换成颜色鲜亮的新物。就连慕晴泠，也是一身大红洒金凤穿牡丹式样的新衣。院子里人来人往，差点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了，慕晴泠避过风风火火的云桥、云罗，来到老夫人身前。

慕晴泠今年已经17，身量又长了一截，已初具女人独有的窈窕妩媚。许是因为守孝三年不沾荤腥，她的脸蛋倒不似其他人还有些婴儿肥，眉眼已经彻底长开，若说以前只是个美人胚子，那现在已经彻底是个美人了，艳冠群芳。

“外祖母，这儿交给下人忙就行了，何劳您老人家在这儿受累呢。现下虽然已是开春，但是到底还有些风，总有几分凉意。不如我陪您回福寿堂歇着吧。”慕晴泠如是说道。“我哪儿有这么不中用，一点风都受不得了？我今儿实在高兴，我这些年最牵挂的就是你了，不亲自把事儿帮你办了，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俞老夫人一席话，慕晴泠立刻红了眼眶，鼻头酸酸，外祖母待我的好，我却不知要怎么报答才是。俞老夫人一见这，立时慌了，“别哭别哭，今儿你除服，怎么反而招了你的泪了。”俞老夫人亲自给慕晴泠拭去泪珠。“泠儿只是高兴，无论如何，总有外祖母为泠儿这般着想。”慕晴泠飞快调整好情绪。俞老夫人捏着慕晴泠的手，“罢了，这儿就交给她们吧，咱们回福寿堂清清静静的说会儿话。”说罢，就把琳琅、玲珑留下继续帮着归置，带着幕晴冷和珍珠、珊瑚走了。

进了福寿堂，慕晴泠扶俞老夫人坐下，璇玑、珠玑奉上新茶，慕晴泠又命人打了水来，“这外面虽有风，但是到底在阳光下走了许久，怕是出了汗，还是擦一擦的好，免得着凉了。”俞老夫人打趣道：“刚才风也是你，这会儿太阳也是你。合着正话反话都让你说了啊。”慕晴泠腼腆一笑，也没说话，只是亲自服侍老夫人擦了擦。

事毕，俞老夫人拍拍身边的软塌，“坐吧，咱们祖孙俩好好说一说话。”慕晴泠依言坐下，俞老夫人拉着慕晴泠的手，“这些年，我这心里最惦记的就是你了。这满府里，都是我的子孙，我都疼，可是他们都有父母兄弟、手足血亲，只有你是一个人，所以我心心念念的，都是把你的事儿办了，让你终生有靠，不然我就是立时去了，也没脸见你娘。”

“外祖母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些年外祖母对我事事上心，府里样样周到，母亲知道了，只会感念您的。”“好不好的，总要把你的终身大事定了，才是十全十美。虽然之前和宫里有了默契，但是这事，毕竟没说在明处，和皇家议亲，不砸实了就不到松一口气的时候。明儿我就入宫请见。”“外祖母!”慕晴泠满脸韶红，饶是镇定如她，说到婚事，也是满脸羞怯。我信他。慕晴泠心想。

俞老夫人瞧着慕晴泠绯红的脸蛋，心里叹了一口气，和皇家议亲，强如靖勇公府，也只能俯首听令，是好是歹，全在宫中贵人的一念之间。前两年，哪怕是和宫中有了默契，俞老夫人其实也并不十分放心。京城之中，贵戚世家、官宦勋贵多如牛毛，哪家没有三五个姑娘，再加上旁支庶族，所谓贵女，其实不值钱。这些人，不是每一个都能有个好归宿的，在这情况之下，一个后院空置的亲王就是一块香饽饽。再加上逍遥王年岁已不算小了，而泠丫头却需要守孝，就怕宫中等不急，改了主意，为逍遥王另聘淑女。就算逍遥王初心不改，若是太后先为逍遥王纳侧，再有了孩子，泠丫头可要怎么办。俞老夫人是日夜悬心，好不容易等到了慕晴泠除服，一切都可以操办起来了，她这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也难怪今日有些高兴过头。

俞老夫人拉着慕晴泠絮叨些新妇的事宜，这时就听月季来报，“老太太，大太太使人来报，天使下降，请老太太前去接旨。”俞老夫人心里一动，莫不是……俞老夫人心里有了揣测，仔细打量了一下慕晴泠，衣裳还行，发饰有些弱了，“月季、蔷薇，去我的私库里把那套牡丹式样的赤金累丝头面拿出来，给泠小姐重新梳拢，珍珠、珊瑚替我按品大妆！”

皇帝降旨，整个靖勇公府阖府震动。俞恩荣打头，身着官服，率领府上男丁跪在前面。老太太一身诰命朝服，领着女眷们紧跟其后。

不出老太太所料，宫里传来的正是赐婚的圣旨！宣旨太监高声读完旨意，将明黄的卷轴合好，双手奉给俞恩荣。

“俞国公，恭喜恭喜。”宣旨的太监笑意盈盈地对俞恩荣说道，俞恩荣素来不苟言笑，可皇帝赐婚是何等的荣耀，俞恩荣一张木头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同喜同喜，公公请里面喝茶。”俞恩荣朝宣旨太监拱了拱手，侧身邀请。能出来宣旨的都是宫里得脸有权势的大太监，此时得了俞恩荣邀请，那太监也不推诿。这种喜事，往往他们这些跑腿的也能跟着沾着光带点喜气。

宣旨太监走到俞老太太跟前，笑着作了个揖，“老太太大喜！”俞老太太此时已经是笑的见眉不见眼，乐呵呵地让人封荷包给宣旨太监。众人寒暄两句，那太监又奉承了慕晴泠几句，这才热热闹闹地去了厅里喝茶。

赐婚的旨意一下，整个靖勇公府热闹喜庆得跟过年一样。慕晴泠更是被俞家姐妹们围着去了静仪轩，吵着说要跟未来的王妃吃酒。

府里的热闹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佛堂这边。两年过去了，佛堂清幽如同往年。似乎时间在这里都停止了一般。

“外面在吵什么？”被关在佛堂足足两年的俞筱，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当初那个娇纵的公府小姐模样。两年的清修日子让俞筱变得沉默，安静。盯着人看时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总让人觉得后背发凉。